院子里摆满了,韩父又请人在屋后的草坪那里打了几个桩子挂柿子。草坪处没有大树院墙遮挡,风大日头大,柿饼到比挂在院子里的先制成。
清河村民风淳朴,不说外户不闭,倒也谋闭不兴,盗窃乱贼不作,因此韩家人不怕丢柿子。偶尔有调皮的小孩好奇摘两个吃着玩也趣致。
廖大爷领着他的大孙儿廖墩儿过来嗑叨:“老弟,你屯冬粮呢!”
韩父笑眯眯地道:“是咧,孩子们勤快,赶着柿子上霜挂些柿饼卖,挣两闲钱好过年。”
廖大爷点头称赞,韩家人确实勤快,不怪他家日子比别家红火。柿饼这东西家家户户都会做,而且每家每户每年都会挂两筐留着给孩子们磕牙。但是少有人卖柿饼的,因为卖不出去呀。
韩父知道廖大爷的心思,笑着说:“你别小看这柿饼,咱乡下人家不稀罕,可是镇上的人喜欢啊。听我老大家的说,城里的高门大户专门命人送咱乡下人喂猪的野菜尝鲜。”韩父精明,既给人指财路,大家有财一块发,不致让人眼红;却又留一手,没把自家的打算和盘托出。
果不其然,廖大爷听后回家也折腾做柿饼,预备年前拿去镇上卖,村里人也跟风晒了不少。然而,他们的柿饼依旧行情不好,买单的人少之又少。
趁着晒柿饼的空档,韩轩去镇上抱回一大堆油纸和红纸,预备用来包柿饼。一家人齐齐动手,韩母、韩钰、韩杰、张小凤负责裁纸,韩轩、韩贤、罗绮年负责在红纸上写字,“万柿如意”、“心想柿成”。
柿饼少有人买,一方面是村里人人都会做柿饼,且村里卖柿饼的人只在邻村转悠,鲜少去镇上;二来是没有好的包装,只胡乱扯把芭蕉叶子裹住,或直接丢人菜篮子里。讲究的人嘴上不说,到底不买第二次。所以买柿饼的人越来越少了。
前世罗绮年就深谙包装的重要性。好比一条绣帕,若只用粗布包裹摆在柜台上,是要不上理想的价钱的;若一摞绣帕大喇喇搁台上供人挑选,价钱比用粗布裹的还要低廉。然而,若这条绣帕用上等丝绸细细包好,包出花样,藏于精美盒子中,价钱能翻几倍、十几倍、几十倍甚至天价。
柿饼也是如此。
第一批柿饼下来,又紧锣密鼓筹备第二批。韩轩和韩钰、韩杰力气大,分配进山采摘;韩贤嘴巧,韩母心细,结伴到镇上卖柿饼;韩父、罗绮年和张小凤就在家剔果蒂、削果皮。
唯独张桂花清闲,整天无所事事,挺着七个月的大肚子歪在门框边晒太阳。“听胖婶说她家把柿饼倒粪坑沤肥了。”
罗绮年乜她一眼,不说话。
韩父脸色却黑沉下来。像过年过节拜神供祖的时候定要说吉利话,忌晦气话一样。做柿饼卖也讲究吉利。张桂花的话,明显诅咒自家柿饼卖不出去嘛。
张小凤看一眼张桂花:“罗旺家的柿饼卖出去不少,前日我看见她去村口沽酒了。”同罗绮年相处久了,她发现罗绮年为人爽快。不记仇,不计得失,一心一意为这个家打算。
韩父面色稍缓,就说是吃食总不至于烂手里。罗绮年有些意外地看一眼张小凤,想不到她会帮她说好话。张小凤被她看得不自在,垂下眼眸,一如既往的低眉顺眼。
“哎,还有李二妞家的。听说李二妞因为晒柿饼把家里的活计全不沾手,这下柿饼卖不出去被她娘狠狠地收拾了一顿。哎哟,可怜那小姑娘呀,还是大嫂的手帕交呢。”
韩父稍稍阴转晴的脸瞬间黑如泼墨。
罗绮年担忧李二妞,打算午饭后抽空去看一眼。
张桂花还在喋喋不休地细数村里亏本的人家。
罗绮年打断她:“左右等娘和四弟回来就知道了。”
“结果都一样!”张桂花翻白眼,咿咿呀呀哼起乡间小调。她嗓门大,穿透力强,唱起欢快的小调别有韵味。
十一月大雪节气,恰巧五日大集。太阳将将露脸,街上已车水马龙,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韩母年过半百,如此热闹的集市也不过碰到过几回。被人们忙碌灿烂的笑容感染,她多日愁苦的脸庞晕开欢喜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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