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暗淡,没有月亮,这对我的视线影响不是很大。来人中等身材,头戴一顶旧军帽,身穿旧军装,脚穿解放鞋,手上戴了一付白手套。起先因为隔得远,看不清面目,及至近了,看清了相貌,顿让我大感奇怪。
来人分明就是谭清明。
他不是不到十一点就已经回家了么?这会应该在家睡得正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平白的穿成这样,貌似一位才摘去帽徽领章的退伍军人,还戴上了一付白手套,这是什么意思?如果说是晨练,一则是位置不对,二则这也太早了吧。
就在我思索间,他已近到了我身边,我叫了他一声,他置若罔闻,视若无睹的从我身边走过,在离我一丈来远的地方停下来,双手攀住墙头,“噌”的一下,敏捷的翻了进去。
我大吃一惊。这情况不对呀,他这是要干什么?
我来不及多想,双足尖用力,往上一跳,攀住墙头上到围墙上,跳了进去。
进入校园的谭清明径直往教导室而去。教导室的门锁着,他伸手推了推门,在门口好一阵徘徊,转身顺来路从围墙翻了出去。
我站在操场上,离去的他几乎与我擦肩而过,他目不斜视,同样的对我视若无睹。我心头一跳,猛然间想起一个词:发迷症!
对,就是发迷症!
发迷症又叫迷症或梦游症。我虽未见人发过,却早就听人说过。我们村有个叫曾佑良的人就发过迷症,村里很多人都遇见过他半夜三更的一个人在村子里转悠,叫他也不理,第二天问他,他则一脸茫然什么也不晓得。老书先生说他那是发迷症,是得了一种叫梦游症的病。
梦游症是指人在睡眠中突然爬起来进行活动,而后又睡下,醒后对睡眠期间的活动一无所知。有的梦游症患者在熟睡之后,会不由自主地从床上突然爬起来胡说几句;有些则有条不紊地穿好衣服,烧起饭来;又或有跑到外面兜了一圈后,回来继续睡在床上,待到次日醒来却对夜间发生的事毫无印象。更有甚者,梦游长达几年。
据传我们村以前有个木匠发迷症,半夜起来挑了工具外出,从此失踪,家人遍寻不见,大家都以为他一定是在外遭遇了不测。不料三年后的一天半夜他挑着木工工具回到家里倒头就睡,家里人惊喜万分,第二天早上起床后他老婆流着眼泪埋怨他一去三年杳无音讯,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大骂老婆发神经,自己不过舒服的睡了一觉而矣,大清早的哭甚么丧?白天里村里人都来看他,他才晓得自己确是外出了三年,可是对于三年来去了哪里干了什么他却一脸茫然,想烂脑壳也想不出来。在他的记忆里,他只是在家睡了个好觉。
据老人说,梦游者是被鬼迷入了心窍,是阴鬼占据人体,蒙憋活人的魂魄,从而借着活人身体而产生实际行动,完成未了心愿。所以梦游者醒后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梦里干了什么。这当然是迷信的说法。
我寻根刨底的问过很多人,包括老书先生和亮伯伯,排除迷信的说法,他们谁也说不清人到底为何会梦游。
如果说梦游是阴鬼占据人体,那在谭清明的身上,我应该能感觉得到阴森的鬼气,可打初次见面到现在,我从未在他身上有过那种感觉,如此说来,谭清明的梦游应该不是什么阴鬼据体,而是病。
我记得村人在谈论梦游时,还有一种说法:遇到梦游者是不能叫醒他的,否则梦游者会有生命危险。意识到这一点,我毫不迟疑的翻墙追了出去。
谭清明不急不慢的走到前面一个窗户边,趴在墙边隔窗往里看。看了一会,开始在窗户上摸摸抠抠,试图将窗户从外面打开。
我走到他身边,他对我还是视而不见,依旧故我的对着窗户鼓捣。我估摸了一下,发现这正是教导室的窗户。
窗户上装的是毛玻璃,从外面根本就看不到里面,我虽然知道梦游之人的行为无法理解,但仍然止不住好奇:他在这里看什么,干嘛要打开窗户呢?
谭清明鼓弄了一会,显然无法从外面把关闭的窗户打开,他倒是没有用强砸窗,呆立了一会,返身往镇街就走。我跟在他身后,随他一直走到柴行里的一条小巷里,就见他推开一扇木门,进去后顺手将门关上了。
我本不晓得他的家在哪,估计这就是了,这会他应是回到床上继续睡觉,今晚的迷症到此为止了。
我在门口站了有十几分钟的样子,听不见屋里有动静,也不见亮灯,伸手试着推了推门,门页纹丝不动,很明显里边上了拴。
我有些许的失望,折身返回,翻墙进入学校,回到住房,倒出热水瓶里的热水,草草的洗了把脸,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也许是睡得太晚,加之确实也有些疲劳,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直到冬日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射到了脸上我才醒来。
好像好久都没睡过懒觉了,我赖在床上不想动,正在这时,外面传来区玉姣的叫声:“懒鬼开门!太阳都晒屁股了还不起床,你羞不羞呀!嘻嘻,怎么样,我就说这个懒鬼肯定是在睡懒觉,没错吧?”
我一惊,猛然想起亲娘昨天吩咐我早上要我去吃早餐的,估计是老不见我过去,让玉姣过来叫我的,听她说话的语气,肯定不是一个人,应该是和美玉姐一起过来的。
我慌忙爬起来,套上衣裤,草草的收拾了一下床铺,才去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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