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一提的是桂老爹喂的那条老黑狗。
黑狗确实很老了,我打记事起,就看见它总跟在桂老爹后面,那时候它就已经是条成年的架子狗了,这样算起来,它应该有十几岁了吧。
桂老爹死后,它起先趴在床边,看得出它湿润的双眼满是郁伤,似乎也有流泪。后来它就趴在棺材旁,不吭不叫,不吃不喝,发丧出殡时它不见了。等到将棺材抬到坟坑前时,它却已一动不动的趴在坟坑的前头。垒坟的几人很是感伤,将它赶走了,可一会后它又回来了,待到垒好坟头,它就趴在坟头上。大家没办法,只能叹息着任它守在那里。
第二天下午我去石洞喂黄鼠狼,特意带了两个饭团去到桂爹爹的新坟。黑狗还在,看见我,满目的哀伤(我的感觉)。我喂它饭团它不吃,我陪它坐了会,留下饭团走了。
第三天我再去时,见到饭团还在,黑狗走了,不在坟头上。我松了口气,心道它终于想通了,愿意活下去了,我为它高兴。隔天我没去石洞,只是村里村外我都留了意,却是谁也没见到黑狗的影子,我不放心,再去坟头看时,黑狗趴在那里已死去多时。
我十分难过,回家去扛了把锄头,在桂老爹坟墓旁边挖了个深坑,小心的将它放进去,流着泪将它埋了。
送了桂老爹上山,返来后我草草地扒了几口饭,回到家里趴在床上就睡死了过去,一直睡到日头下山时才醒过来。不是自然醒来,是被蒋泼妇的叫骂声吵醒来的。
这几天她一直在刘书记家帮忙,没时间去村口叫骂,只能得空的随时骂二声,根本不解气。这不,终于得空了,于是,满村子都在回荡她那独特的尖叫。
我在心里苦笑,思量着是不是提前将桂老爹那五块钱塞进他屋里,免得总听到她的恶言毒语,让我不自觉的心惊肉跳。可今天才第四天,桂老爹吩咐要第七天才能给。哎呀,明天第五天,后天第六,还要等两天,这可如何是好?盼得她这两天不会再骂才好哩……我心烦意乱的爬了起来。
噫!怎么自动停锣不骂了?我心中纳闷。蒋泼妇这个唱戏的,一旦登台开唱从未有半道退场的。今天怎么才开始就停锣了?这是唱的哪一出?我本来很恼火她的咒骂,但她这骤然一停,却又让我觉得奇怪。我走出房门,向路口看去。
嘿呀!路口没人?明明刚刚听见她在路口叫骂,这才多大一会,怎么就不见人了?正迷迷糊糊的不明所以,村子里又传出了哭闹喧哗声。我心口一紧:这又是谁家出什么事了?
我抬脚要往村里走,迎面看见母亲急匆匆地回家来。母亲有些惶恐,脸色很不好,伸手将我拽回屋里,我很是奇怪,问道:”娘,又是谁家出什么事了么?“
娘叹了口气说:”这村里出了么样鬼呀,这才几天呀?第四个了。刘书记家怕是撞了邪,这才送了一个上山,又一个没了,唉,这让人怎么受的了呀……“
“刘、刘书记、刘书记死了?“我大吃一惊,差点跳了起来。
”你瞎说八道什么呀,小心被人听见撕你嘴巴!是他爷老子,刘胜堂,才不久,就蒋……秃子老婆喊天叫骂时咽的气。唉,又有得忙了,接连这些个天,好人都耗病了呀。“
刘胜堂死了?我心暗叹了一声,这事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我意料之中。
这几天桂老爹教了我不少东西。那晚他在屋里布的阵叫七星追魂阵,是个十分歹毒的术法,不是生死对头,不想同归于尽是绝不可用的。据桂老爹说,此阵一经发动绝无幸免,真正的不死不休。只是他没告诉我会是谁。
真正的怨家无解呀。我叹息:不过这下子可是彻底清静了。
母亲还在絮叨,叮嘱我晚上不可出去。村子里煞气太重,万一遇上个什么,可就麻烦了。又念叨说要是杨师公还在就好了,可以为村里做一场法事消解消解,最起码可以去帮我求道符什么的保平安……
我没理会母亲,黙黙的坐在灶前,机械的添柴烧火,表面显得平静,心里头却是惊涛骇浪。术法的神奇我有见识过,可就这样取人性命,威力竟然如此之大,太可怕了,这令我不得不心生恐惧。
这世界上有些事真的是太神奇了,不可思议的未知事物太多了。如果这次不是被桂老爹收为徒弟,他绝不会告诉我村里的秘密,我也就不会知晓他是个术法高手,也不会知晓刘书记一家的秘密,更不会亲眼见到他使用术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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