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弯弯,象条两头尖尖的小船,也许它就是一条船,每晚航行在幽蓝深邃的星空。我只是奇怪,月儿在天上,为什么我走它也走,我停它也停,始终都要陪伴我。譬如现在,我从家里一出来它就悬在我头顶上,我到了山上它也是悬在我头顶上,现在我到了石洞边它还是悬在我的头顶上。
不对呀,我不是在家睡觉吗?半夜三更的怎么会跑到山上来?
今天可把我累得不轻,放学后先是闹江捉螃蟹,后来去老鹰岩扯猪草,砍死了五步蛇,埋了黄鼠狼,慌急慌忙的本就累得够呛,晚饭后去亮伯伯家又练了一个小时的站桩,小胳膊小腿酸胀的不行,倒在床上就睡死了,怎么跑这里来了?
呵,想起来了,是黄鼠狼,就是下午埋在老鹰岩的那只大黄鼠狼把我领来的。它不是死了吗?怎么又活了呢?它领我来这里干嘛?
我拍拍脑袋,依稀记起那黄鼠狼像人一样会说话。它告诉我,那条大蛇杀死并呑食了它的妻子和几个孩子,我杀死大蛇为它妻儿报了仇,它感谢我,请我去它家做客,还拜托我帮它照顾剩下的二个孩子。孩子还未满月,没人照顾会饿死的。我是跟着它一路走到这里来的。
这地方我知晓,就在村后龙眼山涧水冲的源头边。以前砍柴有在这里喝过水,但是不知道这儿还有个这么大的石洞,而且还是它们的窝。
哎呀,那只大黄鼠狼怎么会说人话呢?莫非真的修道成仙了?这不可能,我这是在做梦,对,一定是在做梦。我不要做这样的梦,我要回去睡觉。
噫!怎么都不见了?头顶上的月儿不见了,黄鼠狼不见了,石洞不见了,到处暗暗的,模模糊糊的看不真切,而且我发现自已站在悬崖上,下面是万丈深渊,这可如何下去?飞下去么?对,飞下去。反正是在做梦,跌不坏摔不死。
我飘浮在空中,鸟儿一样飞翔,月亮星星在我头上,山川河流在我身下,我成一只灵巧的岩鹰,尽情的滑翔着,心里舒畅已极,口里止不住发出欢快的鸣叫。哎呀坏了,怎么飞不起来了?我急速的往下坠落,下面无尽黑暗的深渊,我大急,失声尖叫,随后砰地落到地上。
不,是落到了床上。我睁开眼睛,感觉浑身燥热,脔心“砰砰“的似要跳出胸口,我掀开盖在身上的单被,让自已在清凉中平复下来,闭着眼睛回想在梦中飞翔的感觉,抱怨不该醒来。
人要是真能像鸟儿一样飞起来那该有多好呀!可惜只能做梦。念头触及到梦,立马完全清醒了。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梦境,感觉这个梦做的有些怪,下午才发生过的事,晚上就梦见了,而且好像能连起来……算了啦,一个梦而矣,自已长到十一岁了,什么稀奇古怪的梦都有做过,现实是一个世界,梦是另一个世界,谁还能将梦当真不成?
只是想起来有些奇怪,自已侥幸砍死大蛇也就算了,当时怎么会想着要去挖坑埋一只黄鼠狼呢?
胡思乱想中我又进入了梦乡。
再次醒来时已是早上了,是母亲把我叫醒的。
这时候天还没大亮,母亲每天都在拂晓时分起床,等天放亮时一般她都将猪潲煮开(沸)了。然后叫我和姐姐起床,姐姐淘米做饭,母亲则出门劳作,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大都如此。
我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呆,揉了揉眼睛,然后跳下床,到厅堂里去练站桩。
昨晚回家晚了,一进门就挨了母亲一顿数落,怀疑我在外面疯野得忘了回家。自从去年发生山魈纠缠事情后,母亲严令我们姐弟们天黑前必须归家。要不是有那满满一篮子的猪草,还有亲娘送妹妹回来时带过来的那一份清洗干净的鱼和螃蟹,肯定不止是挨一顿数落的。
这一下午我又惊又吓,闹江抓螃蟹,攀岩割猪草,挖坑埋黄鼠狼,衣衫被汗水湿了几回,早就又累又饿又渴,母亲数落我时正在炒菜,锅子里煎炸着小魚和螃蟹,香气弥漫厨房,姐姐坐在灶前烧火,妹妹坐在饭桌边的椅子上,叽叽咕咕的正对姐姐说着下午闹江捉螃蟹的事,满脸都是兴奋。我将猪草倒在里面的屋角,从水缸里舀了一勺子水,咕咚咕咚一气灌。
妹妹最先闻到我身上的腥臭味,她捂着口鼻说:
”哥哥身上好脏,臭死了。“
话音才落,放下小手,惊恐地尖叫:
”哎呀,哥哥身上好多血。娘,你快看,哥哥受伤了,身上好多血。“
我没好气的骂道:“你才受伤了呢……“
娘放下锅铲,一把将我拉到灶火光亮处,焦急的问道:
”怎么流了这么多血?在哪里弄的?伤到哪里了?“边说边动手要掀我的衣服查看。
我赶紧阻止她的动作,将杀死五步蛇的事简单地说了,隐瞒了埋葬黄鼠狼一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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