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有时候会突然地自言自语,说话的语气和内容,都好像是和别人说话一样。”色雷斯·费尔南多坐在一个大红木桌后面,脸上并没有往常别人总在他脸上看到的从容微笑,翘着二郎腿,左手搭在左腿上,右手手指轻轻地在桌子上敲着,“确定是这样的吗?”
一身过分宽松的黑袍,干瘦得可怕,须发斑白,看来年岁颇高的男人立在桌前,低着头,看不清神色,缓慢地点点头:“与他有相对较长时间接触的人,即便原本没有注意到,如果询问是否有类似的表现的话,大多也都能想得起来。可以认为,他的确有自言自语的习惯。”
费尔南多的右手手指停止了敲击,轻轻闭上了眼睛,靠向椅背,沉思半晌,忽然自嘲似的笑了一声:“先生。你在那时候,说卡莱尔与菲尼克斯像的时候,是真心的吗?”
被称为先生的男人低着头,迟缓地摇摇头:“我那时说他跟二少爷相似,仅仅指的是少年老成,才华出众。并没有——指这方面的意思。没想到……”
“不,还不能确定,不是吗?”费尔南多轻轻笑着,失神般地缓慢摇头,“只是自言自语,并不足以证明他是灵徽持有者。甚至,灵徽持有者大多喜欢隐藏自己的身份,有这种明显的习惯的反而是少数,对不对?”
先生稍稍多用了点力,点头:“您说的是。您的意思是?”
“我很喜欢卡莱尔,真的,真的很喜欢他。”费尔南多微微笑着,仿佛是嘲笑,又带着一丝悲伤,“我希望他能为我工作,可是,如果他是灵徽持有者,那么……所以,我要确定他的身份,他究竟是,还是不是。我必须要确认这一点。”
先生再次点头:“我明白了。您也知道,灵徽持有者的身份没有便捷的确认方法。如果您需要的话,我可以回家族去——我已经老了,不中用了,没办法帮到您什么,但凭我这张老脸,找一两个人出来给您办点事,还是没有问题的。”
费尔南多不知为何陷入了沉默,半晌,他重新坐了起来,双手摆在桌面上,左腿也放了下来,正襟危坐,露出了温暖的笑容:“多谢先生的好意。只是确认的话,无需先生费力,更不需要跟您的家族联络。倒是,如果真的确定了卡莱尔的魔法之徽是灵徽,那时候,恐怕不得不让先生受累,帮我与贵家族联络一下了。”
先生不知是因为费尔南多话的内容,抑或是他忽然变化的说话态度,好像有些吃惊似的抬起头,与费尔南多对视许久,最终长叹一声,重新低下了头:“是,我明白了。那少爷您——打算如何确认他的身份呢?”
费尔南多浑身上下一动不动,甚至连脸上的笑容都没有丝毫变化:“很简单啊。作为外人,识别对象是否是灵徽持有者的方法只有两种。不邀请您的族人的话,就只剩下最后一种了。每个灵徽持有者,都会有一张别人所没有的底牌。”
先生躬下身子,头也不抬:“是的,您说的对。可是,您也说过,灵徽持有者大多不愿意暴露自己的身份,您要怎么才能确保他使用这张底牌呢?或者说,要做到什么地步,他依然没有选择亮出这张底牌,您才能相信他不是灵徽持有者呢?”
费尔南多神情依旧纹丝不动:“先生,您不是已经给出答案了吗?让他陷入不得不使用这张底牌的地步,如果面对死亡的威胁,无计可施的他仍然没有选择借助灵徽的力量,那,他一定不是灵徽持有者。我与卡莱尔的接触虽说不多,可是,他并非会不理智到那种程度的人,这一点还是非常清楚的……而且,灵徽持有者,也不可能拒绝灵徽带来的益处和诱惑。”
“……我明白了。”先生的全身都笼罩在黑袍当中,明明就站在那里,身体却仿佛被雾气笼罩,有些模糊不清,“那,我这就去安排。只是,以现在少爷的情况,在学院城内,我们也不好出手……好在,听说那位卡莱尔最近时不时就会出城,我们——”
费尔南多摆了摆手,依旧从容地微笑着:“不。过年的时间越来越近,学院城出入的审查会更加严格,一个小小的城门守卫,也不敢再随便放人出门。如果这两天卡莱尔没有出城的话,恐怕就要等到年后,才能确认了。”
先生有点诧异地抬起头:“那我们就等到年后——”
费尔南多的身子向前倾,眼睛微微睁大,脸上一成不变的笑容反而显露出几分寒意:“在我的周围——米尔特洛夫的身边,有一个可能是灵徽持有者的人。而我,明知如此,却不能立刻确认他的身份,甚至,连采取手段的行动都那么被动的话——我,接受不了。”
先生向后退了两步,重新低下头:“我明白了。”
费尔南多保持着原先的姿势,半个身子都压在桌子上方:“好了。先生,你听我安排吧。我们的行动,简单地说就是在这两天把卡莱尔引到城外,让他落入打不过也逃不掉的被动境地,对不对?我已经想到办法了。”
费尔南多重新靠回到椅背上,脸上的笑容不见踪影:“之前,米尔特洛夫家族,那个年纪挺大的管家,跟着斯嘉丽的那个,叫什么——福特,不是来找过我们,拜托我们照看保证斯嘉丽的安全吗?我当时也亲口答应他了,什么都不做,也不太好,是不是?”
先生猛地站起身来,猛地向前走了两步:“这!少爷,您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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