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里残缺的这半张白脸上面有很多细细小小就跟芝麻一样的黑点,横竖紧密相连,形状大小不一,眼看就跟把蚂蚁用热锅给蒸熟后用口水粘在上面。
在照片底部那粗疏显露出来的脖子上,挂了条红线围成桃圈,中间吊着被敲碎的仓孔残铃。
头上还不少缠绕的胶圈,以及粉红色的发簪,这套华而不艳的装饰与铃铛出奇的相似,甚至可以说就是同一个人。
铃铛三指紧握着照片,都快捏出了甲印。眼中疑惑,内心恐惧,神志迷乱,恐怕不一点也不想,更不愿意去面对这些无法接受的事情。
“喵!”“喵!”“喵!”
还是那一只黑猫的叫声,站在玻璃窗边。铃铛回头一看,那只黑猫正与她相互对视,四脚趴在台上刨了刨爪子。
黑猫又叫了一声,起身准备往窗下跳的时候,身体刚好碰撞到了台上的花瓶,瓶子与猫一同扑到了窗户下面。
当瓶子破碎的声音从窗户外面响起时,铃铛也跟着把脖子凑到了窗户边,从上往下俯视着那距离三丈高的花园,有一只死猫平躺在了土地里,血还在流淌,那瓶子就破碎在猫的头顶。
在抬头,正片花园里到处都是墓碑,而且每一座墓碑上,都会插满无数躲在阳光下盛开的紫兰花,但形态并不鲜丽,而是给人一种阴森和恐惧的错觉。
那些花朵招展开来好似一张死去的白脸,里外透露着黯然销魂的气息。
铃铛在这短暂的三五秒里,神志几乎已经被那紫兰向四周扩撒的迷香完全蛊惑了。
站在窗户边,两手平放在内侧的金属条上,小身板如朽木垂立,瞪着那双死鱼般的眼珠,就像被施了黑魔法,专心致志的盯着那前后各三排的石碑间。
枯黄的一座坟头上,她似乎隐约看见了一个挺立的红衣背影站在坟草上,披散着一头乌黑的长发,红色的高跟鞋,瘦瘦巴巴的身躯,内骨凸显在皮上,动也不动。
直到黑云中涌出来的光线完全照到那红衣女人的头发上,骨子盖里冒出白烟,那张脸才慢慢的扭转了过来,眼睛里血是血丝,面孔上像盖了一层猪皮,根本没有看到她的五官。
那女人转动着两只脚,身体往下一倒,面流淌着黑血双手趴在石碑上。四肢继续向前挪动,高跟鞋都脱落在黄土里了,可她还是继续在往前爬,直倒身体完全越过了石碑,爬到了花园外。
然后,红衣女人又顺着护栏继续往窗户下的围墙爬了过去,身体每往前挪动一下,黄土上就会出现一团红色的血迹。
而且那四肢感觉根本就不和身体连成了一条线,就像断了线的木偶,吊着那快要断掉的胳膊往墙角处缩动。
红衣女子把手一身,扶在了楼房的第一层玻璃窗户上。
窗台上出现了四根血红的手指头,小拇指断掉了半截,血都还在不停的从伤痕里渗透。
铃铛刚好站在第三层的窗户旁边,望着那身体畸形的红衣女子,魂都快被吓没了,她很想转身逃走,可四肢却怎么也用不上力。
红衣女子拖着那血肉模糊的身体,继续顺着窗户往二层的方向爬。她的整个身体都贴在了墙壁上,嗓子里发出“咯咯咯!”地声音,把耳朵侧靠在墙角上,挨着砖层上的缝隙很慢很慢的在往上挪动。
铃铛的脑门心上都是汗水,两腿发软,可却怎么也移动不了。
耳朵里不听的传来那红衣女子的怪叫声,面色也越来越白。直到下一秒,铃铛眼前的窗户下面迅速冒上来了一张惨白而不清的血脸,两边的长头盖到了肩膀上。
铃铛突然吓了一大跳,身体一下便有了力气。转身就回头冲着那房间那扇大门奔跑而去。
冲出房间的时候,客厅里那白发老人居然还稳坐在沙发上喝茶,面色看起来很冷静。
铃铛回头看了看房间里,又回过头望着稳坐在沙发上的白衣老人,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刚刚有个女人。”
“那女人不就是你吗?怎么,一点影响都没有了吗?”白发老人手拿起茶杯,一口喝了下去。
铃铛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了,走过去又问:“你在说什么?什么是我?我怎么会在坟头里面?”
白发老人愤怒得把手里的茶杯往地上一摔,“咣当!”一声,玻璃杯被砸得粉碎,里面的那些茶叶都散乱在地,红红的看起来很恶心。
随后老白老人从沙发上一窜而起,把眼前的茶几猛地一踹,踢翻在地后,翘着眉毛指着客厅里贴在墙壁上那张画像说道:“你看一看,看一看,那人是谁,是你,还是我。”
铃铛跟着回头看向那张照片,照片里是一个身穿西装的女子,戴着一副眼睛,看起来斯斯文文的,脚下穿的就是之前那双红高跟鞋。
铃铛缓缓走上前,盯着那照片好几秒钟,惊道:“这是我?”
“没错,这姑娘小的时候叫夏天,但这并不是她的学名,而是她出生于夏天,她的本名就叫沈篮子。”白发老人沉住了一口气,慢慢又坐回了沙发上。
“可我叫铃铛啊?”铃铛转过脸来又问道。
白发老人坐在沙发上,用着深情的目光注视着铃铛,嘴角边抹出了一丝微弱的笑容,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谁?”铃铛问道。
“我是你的亲生父亲,这里是你的家,这里的一切都是你的回忆。你以前出生在这里,死后尸体也被埋葬在这里,可惜啊,本来你可以一直活到现在,却在当初选择了自杀。”
白发老人说着说着,眼泪汪汪的往下流淌,坐在沙发上,整个身体都是轻飘飘的,看起来就像是一道灵魂。
铃铛低头看了看自己脖子上挂着的那根红线,一把将红线扯了下来,扔到了地上,还踩了两脚,翻脸对着那老头骂道:“滚!”
说完,铃铛转身就愤怒的从客厅里冲了房间,打开大门的时候,外面刚好站着一个红帽男孩,手拿着一个皮球,笑嘻嘻的看着铃铛,说道:“妈妈!”
铃铛顿时一愣,急头白脸的反问道:“什么?你叫我什么?”
红帽男孩笑了笑,又说道:“妈妈呀!”
铃铛顿时怒火冲天,一巴掌直接扇在了那小男孩的脸上,吐口骂道:“你别乱叫,谁是你妈妈,我不是你妈妈。”
红帽男孩被推到在地,头刚好撞到了护栏上,皮球落在了一旁,小男孩头破血流倒地哇哇大哭了起来。
铃铛白了他一眼,气得又转身往大门的方向跑了出去。
刚跑没几步,大铁门外面又站着一个蓝裙小女孩,手抱着洋娃娃面朝着铃铛走了过来,很甜的笑了笑,说道:“妈妈,你要去哪里呀,我想吃你做的红烧排骨煲仔饭。”
铃铛仍然没有理会,继续转身跑到了小巷子里,刚冲出巷子角,
巷子角刚好迎面转来一个飙头大汉,五大三粗的嘴里叼着一只香喷喷烤肉串,大摇大摆的直接走铃铛身前,挡住了她。
先是瞪了她一眼。铃铛撞到他胸口,回弹摔到了地上,眼花缭乱的抬头看着他问道:“你是谁?”
那彪悍阴险的笑着,大步迈开上去便一手揪住了她衣领,嘴里的烤肉串顺势一吐,将铃铛的整个身体都高高的抓了起来,横眉怒目的说道:“你这个臭婆娘,还不赶紧老老实实的回家给往做饭去,跑这里来干什么?”
铃铛奄奄一息的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了,可她此刻又喘不过气来,身体都僵了,上气不接下气的用手不停拍打着那粗糙无比的胳膊,又用脚去踹,咽道:“你先放开!”
飙头大汉掐着她胳膊,突然一松手,把她放落在地。
铃铛缓了几口气后,站起来就准备从他胯下溜走。飙头大汉这一次没有立刻在阻拦她,直是从皮带里掏出一支火钳,用烟嘴烧红之后,一转身冲着她背部就上前把手搓了过去。
这一钳子下去刚好搓到了她后脑勺,头发都被烧糊了,惨叫伴随着白烟从头顶上冒出。
糊味散发在周边后,飙头大汉把火钳直接收了回来,又吐了一泡口水在她的头上,接着就是两脚,三拳,对着铃铛的身体就是一阵狂揍。
铃铛的惨叫声连连不止,她曾试着抵抗,却发现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来到阳间之后功力逐渐消失,甚至连火都吐不出来了。
功力大打折扣的她,在这里几乎感到很绝望,她也许这时候正在想:“老娘要是有之前的一半功力,岂能让你这莽夫这么嚣张。”
一想到这里,又是一脚踩到她的背上,整个人几乎都快残废了,到处都是疼痛,想动也动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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