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乞丐双目俯视着手中那张黑色的冥钞,那双脏兮兮的小手攥得越来越紧了,脸颊上的表情也显得非常吃惊。她急急忙忙的将手里的冥钞退还给了何维,心中很害怕的对他说:“不行,这我不能收,太多了,施主还是收回去吧。”
何维见到这般意料之外的突发情况,脸色也变得极为惊讶,他永远也想不到,一个失魂落魄的街头乞丐,遇见金钱居然不动心,而是客客气气的将冥钞又退了回来。
“哎,你不必太客气,我只是让你拿这钱去花花看,能花出去就花出去了,如果花不出去,你在回来找我,你看行吗?”
女乞丐听到这番话后,连忙又问:“那一会我上哪去找施主呢?”
“别老施主施主的叫了行吗?听着怪别扭的。”何维面朝着她笑了笑,又转身望向身旁那位最为显眼的家丁,表情一变,问道:“府上的地址在哪呢?告诉告诉这姑娘,一会好让她过来。”
那家丁埋头思考了好一会,才迫不得已的低声回道:“少侠,这可万万不行,按理来说,乞丐是不能踏入府内的,否则会破了宅内的风水。”
这一句话的确是让何维不知该回什么好,因为他本来就有些抵触眼前这女乞丐,虽然看起来非常年轻,但浑身塔里邋遢的,身体还散发着一股臭烘烘的味道。他沉默了一会,才缓缓扭过脖子无奈对那女乞丐说了一句:“你拿着钱走吧,从今往后别再来找我了,我身上也只有这么多了。”
女乞丐看起来脸上有些失落,低着脑袋凌乱的散发几乎都遮住了她的脸庞,模糊的面部上似乎多了几分自嘲。她一句话也没有在说,只是缓慢的转身迈开脚步朝着前方的胡同口行驶而去,她走得很慢很慢,好似地上缩卷的蜗牛,过了好一阵子,才消失在所有人的眼中。
“好了,她已经走了,我们也走吧。”何维伸了伸懒腰,看起来也是黯然无神的一副堕落模样。
周围的几名家丁纷纷点了点头,一个个站直了腰板,聚集成一排,面色非常严肃,异口同声的齐声呐喊道:“请何少侠上路!!!”
何维突然有些惊慌,因为他从来没享受过这种美好的待遇,这种感觉怎么说呢,就比自己当了皇帝似的,有一种居高临下,至高无上的感受。
何维傻傻的笑了笑,伸出双手摇了摇,洋洋自得地乐道:“嘿嘿!你们不用这么热情,我自己会走的。”
人群中走出一名看似年近五旬的男子,下巴留着一条黑黑的胡须。看起来也像是一个家丁,打扮与他们几乎都相差无几,他笑着走到何维的身前,恭敬道:“久仰少侠大名,在下也姓何,是府内的一名管家,少侠大名如雷贯耳,早有所闻,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何维脸色突然一变,看起来无比的震惊,立即惊讶的回道:“等一等……你称呼我为少侠我也就认了,可我的大名你是从哪听来的?”
这位自称为何管家的男子面朝着何维鞠躬之后,又抬起头来非常客气的笑道:“少侠难道不正是三百年前偷吃园林墨萄的勇士吗?早就听说过这等奇闻,今日一见,看来传言果真不虚。”
这时候何维才终于想起来,自己在死后不久,就在冥府内偷吃了小矮人的葡萄,便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可这件事情却让所有人都知道了,何维更是有些不敢相信。
何维愣了一会,才笑着对他说:“哎,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原来是这事呀,不就是吃个葡萄吗,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哈哈!”
何管家回道:“既然如此,咱们还是赶紧上路吧,萧大人还在府内等着我们呢,要是去晚了,恐怕又要怪罪下来了。”
何维转身扭脖子对他笑着说:“好呀,那我们就赶紧走吧,这里的蚊子还真是多,站久了被咬得浑身难受。”
“蚊子?哪有蚊子?天气如此寒冷,滴水成冰,怎么会有蚊虫活跃在空气之中呢?嘿嘿,少侠真是幽默啊。”何管家微微一笑,低声回道。
何维下意识的扭头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屋檐上结了一根根长长的冰条,地面上凝固着坚硬的冰块,而他也感觉到身体凉飕飕的。的确如管家说的那样,折胶堕指,寒气逼人。
可他的身上却十分瘙痒,就像有数万只蚊虫在叮咬他的皮肤似的,很像伸手去挠,却不知从何下手。
何维咬着呀,痛苦的对他说:“好了,刚可能是我多心了,咱们走吧。”
管家笑着点了点头,率先走到了最前面,带领着身后的家丁朝着胡同口的方向走了过去。
何维也紧跟在后,不过他走起路来摇摇晃晃,东颠西倒,一举一动非常难看,就跟个小丑似的。
他们走了好一段路程,穿过了一条又一条的马路,最终来到了一个港口,河边停留了好几条木船,每一条船上都坐着一个年轻力壮的男子,像是划舟的船家。
这条河的水是黑色的,也不知道有多深,但能很清楚的感觉到水中无鱼在游动。整条河看起来非常宽阔,两岸之间有百米远的距离,水面犹如琥珀般的宁静。
走到最前面的何管家突然停了下脚步,回头一笑,望向最后方的何维,对他喊道:“少侠,请先上船,我们在后面为您护航。”
何维忍不住伸手挠了挠头皮,指甲都快插进了头骨盖里,猛地来回抠来抠去。指甲的缝隙里挠出了血丝和一些残留的死皮。
何管家见他没有说话,只好又回头问了一声,这一次声音比之前更大了,“喂,少侠,请快上船吧,天色已经不早了。”
身后那几名家丁见何维一声不吭,也都回头把目光锁定在了他的身上。
何维紧咬着嘴唇,深呼吸了一口,表情看起来非常痛苦,身体的举动一点都不自然,艰难的开口回了一句:“好,我这就来。”
当他走到人群之中时,不少人都让开了一条缝隙,周围的每一双目光上都像他投去了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
何维拖着难受的身体,一步步走到了码头边,望着不远处的船只,对那船家说:“喂,老伯,快把船划过来吧。”
船上的老伯并没有理会何维,故意把头扭到了一边,背对着他,似乎有点看不起的样子。
何维顿时有些不能理解,很好奇的又对着他喊了一句:“老伯,听得到吗?快把船划过来呀。”
老伯还是没有理会何维的呼喊声,直接把身体一躺,靠在了船上,嘴里唱起了小曲,完完全全把码头上的何维当成了空气。
站在后面的何管家突然走了上来,表情非常凶狠,伸手指着那船家破口大骂道:“你好大的胆子,知道我们是谁吗?还不快快把船划向岸边,否则我们就要对你不客气了。”
船上的老伯忽然间笑了起来,仰头往着天空嘴里冷漠的叨咕了一句:“大爷们,实在是对不住,今天这船已经有人包下了,恕我不能从命。”
何管家一听到这句话,顿时火冒三丈,握紧了拳头又对他怒道:“我劝你赶紧划过来,你要是不过来,我们可要过去了。”
“哈哈哈,你吓唬谁呢?知道今天这船谁包下来的不?说出来吓你一跳,一会他来了,你们都得给他跪下磕头。”船上的老伯一边说着,嘴里乐滋滋的吹起了口哨,对于岸边那些人的话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何管家愤怒的楸了他一眼,挥了挥手,大喊道:“好啊,我看你今天真的是活得不耐烦了,弟兄们,给我上,把他的皮给我剥下来。”
何维见情况不妙,立刻冲上去拦住了身后迎上来的家丁,说:“你们先不要冲动,直接这样跳下去会成落汤鸡的,先去多捡一些石头来,放到码头上,一块块的给我砸过去。”
“好!好注意。”何管家答应了一声,立即回头对着身后的家丁下令道:“你们都给我去岸边捡石头,多捡一些,越大越好,捡完了都堆放在码头上。”
家丁们都一一点头,一口气冲到了河岸边,每一人都手里都拾起了一块坚硬无比的大石头,跑到了码头边上。
船上的老伯突然身体蹿了起来,脸色变得很慌张,连忙伸手拾起了船桨,想试图将船划到河的对岸,远离这座码头。
何维见他有想逃跑的举动,立刻回头对每一个人说:“快,来不及了,使出你们全身的力气,狠狠地面朝那条破船上砸过去,把船给我砸沉,我到要看看他嘴还硬不硬。”
家丁们听到后,并没有作出任何举动,都一个个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直到一旁的何管家开口说:“你们没听见吗?少侠让你们拿着石头砸过去,越狠越好。”
这时候,所有家丁才连忙开口回应道:“恩恩,是是是,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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