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管居猛虎伤人事件很快昭告众人,那个名唤兰儿的浣衣房婢女被疑为潘辽佃作,想要潜入玉管居谋刺王妃却死于虎口之下,王妃旧仆傅媪、青奴担当主要错责,遭到了驱逐出府的重惩,这无疑起到了杀一儆百的作用,众多仆役,不管是太后党、秦霁党还是姬媵党,包括那些循规蹈矩并无阵营的人,一时间都震慑于晋王妃法不容情的果狠。
纵有议论,也是小心翼翼,不敢放肆张扬。
齐姬乳母便长叹息:“上元节前,老奴还见过傅妪,说起晋王妃来,她眉开眼笑称颂不断,聊得兴起,甚至说了王妃年幼时不少趣事,老奴只以为傅妪有幸,抚养王妃一场,今后就能养尊处优下去,说是奴婢下人,体面优渥不知胜过多少门第主母了,哪知转眼之间,又是天渊之别,王妃还真能狠得下心,将乳母一家老小驱逐。”
齐姬却不以为然:“傅媪言语行事日更轻浮,连我也一直看在眼里,上回好心提醒她几句,倒落了一场讥损,结果她便惹出这大祸事来,王妃三令五申,流民应难确察来历,不得入内宅为仆,从秦孺人往下,个个不敢大意,偏偏傅媪婆媳胆敢违令,那个佃作如若得逞,太原府没了王妃,今后可就安危难卜,得造成多大祸患?眼下战事紧急,必须严防佃作奸歹,王妃这回若不严惩傅媪婆媳,怎能警慎众人?”
傅媪虽爱管闲事,仗着是十一娘的乳母多嘴多舌,不过却并不曾仗势欺人,无非是爱听讨好奉承而已,故而人缘并不算差,又因绝大多数仆役其实都不希望摊着个严厉的主母,对傅媪的遭遇难免有些兔死狐悲,谢姬同样也听见了她的几个陪房报以同情之语,疾言厉色喝止:“王妃是铁面无私,凉薄绝情那话休得再提!再者王妃虽然明面上重惩了旧仆,私下难道真会将其一家驱逐从此不问死活?无非是为了警告府中仆役罢了。你们若还存有饶幸之心,大可拈量自己有无傅氏婆媳那般份量,敢不敢公然触犯府规。”
旃风苑外,又是在风波亭内,秦霁与惠风的议论可就没有这么委婉了。
“柳妃还真是狠心,那傅氏虽然糊涂愚蠢,到底也是她乳母,说起来,当年若不是傅氏护着,柳妃早便被庶母苛虐至死了,人家对她可有救命之恩,却没想到丁点大错责,她都不肯维护。”秦霁冷冷勾着唇角:“她在玉管居,养着那两头凶猛野兽,别说区区一个佃作,再多十个也伤不了她,傅氏纵有责任,哪里说得上罪不可赦?无非是呀,这回是她旧仆出了差错,为了维护她自己公正无私嘴脸,这才小题大作罢了,免得柳氏捏住她这个把柄,在殿下面前损毁。”
惠风立即表示赞同:“说起重情重义,孺人胜过柳妃不知多少,依婢子看来,柳妃这回的确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这话怎么说?”秦霁斜睨惠风。
“柳妃这一手,固然对仆役造成震慑,可难免会引人议论,埋怨凉薄无情,岂不越发衬托得孺人宽仁贤良?那柳氏何等奸诈,固然无法抵毁柳妃包庇亲信,难保不会指出其狠辣无情,殿下听多了这些议论,或许心里也会种下芥蒂。”
惠风的话让秦霁心里甚是畅快,于是对她越发和颜悦色起来,却忽然转了话题:“你给我那毒药,虽说果然让修竹死于风寒引发病症,王府医官察不出任何纰漏来,难道太后也不知你手中有此奇药,要是太后起了疑心……”
惠风连忙保证:“孺人放心,婢子行事绝不会露出破绽。”
什么不会露出破绽,当初你信心十足那双机引,担保无人谙识,却被晋王殿下轻而易举察明,甚至连公羊氏为太后所用也早就心知肚明了!
不过这话,秦霁当然不会泄露,只收敛了笑容:“不是我不相信惠阿监,但有些事情,惠阿监若隐瞒不报,我心里总归不会踏实,惠阿监是宫人,缘何懂得这么多毒术,授予惠阿监毒药那位奇人,必然是在宫廷之中,说不定为太后所用,既是如此,太后便很有可能怀疑修竹之死是他人暗害。”
惠风想了一想,觉得若不对秦霁交底,她恐怕并不放心将自己举荐给晋王,横竖已是背水一战,有的事情也不用隐瞒,便解释道:“那奇人原是江湖人士,已被仇家灭门,他千辛万苦才逃得性命,一直隐姓埋名,后来被太后信任一个宦官察明身份,向太后引荐,以侍卫之名寄居皇城,太后虽庇护了奇人,往常却也并没怎么召见他,虽知这奇人擅长用毒,却并不知那千奇百怪毒术明细,不过为备将来按需索取而已,婢子与那奇人并无往来,也不过与引荐其之宦官相熟。”
自从一年前,秦霁暗害十一娘不成反而被贺烨察明真相,她倒也暂时安份守纪下来,为了将功补过,消弥晋王对她的不满,对于将计就计的嘱令自然也不敢怠慢,于是先暗中与惠风碰面,狠狠责斥“双机引”并无奇效。
惠风果然坚称不是自己的责任,谁让薛少尹身体不好吸入媚药后引发旧疾导致呕血晕厥呢?并以此为要胁,逼着秦霁履行承诺。
可她也是小心谨慎之人,并不急着动手,而是等了一段时间,见太后没有生疑,晋王妃也不了了之,这才将毒药交给秦霁,落于修竹饮食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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