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心潮澎湃兴奋不已,可妇人却不以为然甚至心怀郁怒:“韦海池陷害忠良把玩朝政已证确凿无疑,又哪会真为天下百姓安居乐业尽心?察隐令说得好听,无非是有利于韦海池收买人心用作临朝基石罢了,薛六郎若真明智,难道就看不穿韦海池真实面目,他这么做,分明助纣为虐!”
“璇玑。”宇文盛收敛了笑容,似乎想努力摆出严肃的模样以振夫纲,可数息之后终于还是一声叹息,将人轻搂在怀:“我一直在劝你,莫被仇恨蒙昧以至心胸狭隘,你若过于偏激,非但于事无益甚至可能误入歧途,鲁莽行事而闯下大祸!我也赞同你之所言,韦太后推行察隐令是有私心,可这条政令归根结底的确会让不少百姓受益,至少,没有那么多人居无定所而只能寄身权贵任由盘剥,我早看透如今税法之谬,必需改革才至国富民安,然却使终无处着手,可绚之这回谏策,却是迈出首步,并能利用太后心态顺利达成,足以让我饮佩,我甚至想,是否该找机会与他推心置腹,为玉君争取这么一个……”
“夫君不可。”璇玑立即打断宇文盛的话,神色十分严肃:“薛六郎究竟如何还不好说,万一夫君察人不实,这天大隐秘一旦泄露,韦太后如何能容玉君存活世上?”
生怕宇文盛一时冲动草率行事,璇玑又再劝阻:“今日妾与妩娘子碰面,听说急公会老盟首已经病重,大约,没有多少时日了!玉坛主虽为人心所向,然而盟首毕竟还有子嗣,眼看急公会内部或许会生动乱,在这时候,咱们更要谨慎,再者,夫君并未与玉坛主言及夺位大事,眼下还不知玉坛主是否有这志向,贸然与外人交底岂不太过轻率?”
璇玑这番劝言倒被宇文盛听进了耳里,收回了美人纤腰上的手掌抚着自己的额头,良久才重重颔首:“是我犯了急躁,多得璇玑提醒,绚之究竟如何想法还得细细揣摩,只不过这回察隐令……我再无一点顾忌,大可放开手脚,说不定这回还能凭此进一步取信韦元平,若能再进一步,待我将毛趋取而代之执掌京兆府,将来玉君一旦决定夺位,我才有望助他一臂之力!”
不说宇文盛如何对陆离仔细考察,自从察隐令从四月正式推行,由于毛维与晋安首当其冲被用来立威,又有长安令宇文盛的大力贯彻,顾律被逼无奈下硬着头皮全力执行,短短三月之间,已是大见成效。
帝都所在的京兆府就不说了,但凡大周治下,各地刺史、县令都不敢吊以轻心,也确如十一娘等推断那般,由于察隐令对世族冲击不算太大,豪阔富贾们虽然不服也无可奈何,几大国相逼迫地方官,地方官自然不敢如同从前一般枉法敷衍,豪阔富贾有财无势只好认宰,不少逃户得到安置,颂圣之声此起彼伏,太后于是别外开怀。
可是归根结底,真正的“恶霸”并未遭受冲击,比如毛维,虽然损失了京兆地域的千顷良田,在地方的隐田却被视而不见,至于元得志,还没来得及在长安霸田,简直就是毫发未伤,韦元平这人还算谨慎,寻常并没做欺民占田的恶行,最多不过收购了一些隐田,不待人察便主动“充公”,至于谢饶平就越更“清廉”,从来都是只收财礼而不涉田地,并且下令党羽们主动上报隐田,为此还以身作则,将自家合法拥田也“上交”了一部份,导致韦夫人大为不满,寻姐姐韦太夫人发了好一番脾气,直言不讳——韦海池穷疯了,我家从不行违法之事,所得都是光明正大,她居然也有脸收入囊中,还打击什么恶霸,她便是天下首恶!
察隐令虽然得以顺利推行,要见效果却还没有那么及时,毕竟地里庄稼还未到收成时候,国库一时间仍旧还是空荡得让太后心慌气短,于是又出一项补充政令。
但凡豪阔有欺民之行,依律当处刑责,但考虑到事实情况,没那么多牢狱可容这多人犯,故而宽赦,可用金赎,赎金又可以粮帛抵充,因而这轰轰烈烈的察隐令虽然让国库得到了充实,不再空旷得足以跑马,然而因为触律身受刑责者,居然只有可怜的阮岭一个。
公正严明并没有得到确实贯彻,但这也是十一娘等人早有预见的事——百姓们其实没有那么大的野心,所愿不过有田可耕衣食不缺,至于贵族们是否挨板子蹲监狱与他们并无多大关联,只要不再居无定所,就会感恩戴德。
眼看这事便要告一段落,且等着心满意足的太后论功行赏了,然而十一娘却忽然得到了一个噩耗!
邵广这个愣头青,时任夏阳尉,居然将一占田欺民者斩首示众,而这恶霸居然是夏阳令的小舅子,夏阳令气急败坏上了告折,称邵广枉法污陷,欲陷邵广于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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