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了个澡,换上喷香干净的衣服,王源浑身舒泰。阿萝替他结好发髻,哄小孩一般的将王源送出了院门。阿萝知道,这第一晚王源便留宿于此,而且快到午时还不离开,回头自己必受言语。别人不说,李欣儿必然要夹枪带棒的挖苦几句了。她是大妇,虽然昨晚王源是从她那里出来的,但总归是不合适的。
王源施施然沿着后宅小道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李欣儿正在廊下逗鸟儿,见王源进来,忙起身迎上前去。
“二郎,你可起来了,都等你等得心急了。”李欣儿埋怨道。
王源呵呵笑道:“什么事啊,等得心急?”
李欣儿道:“来见你的人排了队的来,黄三哥都进来好机会通禀了,知道你睡着,也没敢叫醒你。阿萝她们也真是的,刚回来,身子还没恢复过来呢,便跟虎狼似的,这么没规矩。这事儿回头我可要好好的敲打敲打她们。家里总有个规矩,这算什么?传出去成何体统?”
王源知道李欣儿在借题发挥,忙拉着她进屋,柔声道:“罢了罢了,不关她们的事,是我昨夜疯过头了,你何必当着下人的面这么咋咋呼呼的。我这不也是几个月没见你们,在外边跟个苦行僧似的,回了家自然也就放纵了些。你要是老这么说话,我可无地自容了。”
李欣儿见王源说的可怜,叹道:“我可不是吃醋,这后宅确实要定个规矩了。不能老这么没规矩没方寸的。罢了,要吃些点心么?我命人去给你弄些来吃点再去见客?”
王源摆手道:“见什么客?今日我什么人也不见,我只想安生的在家呆一天。这帮家伙也不知道体谅人,我这刚回来,明显是要和家人聚一聚的,却跑来鸹噪。”
李欣儿道:“都不见么?我可是听说了,丰王爷回成都了,等着要见你呢。还有韦见素他们,有些大事需要你决定呢。”
王源楞了愣道:“李珙回成都了?他倒是鼻子灵,这么快便知道我回来了。怕是早就在成都等着我了。不过此刻我暂时不想见他,让人去前宅告诉黄三,今日我一概不见客,有什么事明日再说。我也不吃茶点了,我去梅园找表姐去,她那里定有好吃的。”
李欣儿咂嘴道:“你还知道去见表姐啊,也是,昨夜你够忙的,表姐也抛到脑后了。”
王源皱眉道:“又来了,看来我倒是回来的不是了,我该在外边永远不回来。”
李欣儿见王源已经脸色不悦,忙语气放缓道:“罢了,算我多嘴,又惹你不开心了。我只是作为你的正妻,规劝你一番罢了。我也不想惹你烦。这后宅人越来越多,没个规矩将来还不乱成一锅粥么?”
王源诧异道:“你是不是听到什么话了?”
李欣儿转身朝外走,口中道:“我知道什么?你在扬州勾搭上崔家大小姐的事儿我可什么都不知道。”
王源愕然看着她的背影,不禁摇头苦笑。此时才算明白为何李欣儿有些不对劲,看来在扬州和崔若瑂的事儿又被身边多嘴的人通风报信了。不是谭平就是赵青,赵青的可能性更大,因为他和黄杏的事情需要李欣儿给张罗做主,定是拍马屁拍到李欣儿这儿来了。
“赵青啊赵青,回头好生的收拾你。这还了得,快成长舌妇了都。”王源恶狠狠的骂道,抬脚出门往东,去往梅园。
……
梅园之中依旧如往昔那般静谧安宁,王源走近宅院来到廊下,见廊下整齐的摆着一盆盆花木,修剪的整整齐齐。几盆花草已经开花,却非艳丽绚烂之花,而是一些素色的花朵,这些连王源也叫不出来名字来,看起来像是一些野花而已。这也正是公孙兰的风格。
屋子里静悄悄的,王源举步进入,没发现公孙兰的身影。见东首竹帘卷起,房门开着,王源蹑手蹑脚的走去,探头往里观瞧。但见阳光斑驳的长窗下方,公孙兰正盘膝坐在一片蒲团上,双目低垂,指如兰花,正自静坐自修。
王源顽心顿起,悄悄走近公孙兰身旁,伸出双手宛如虎爪,朝着公孙兰高耸的胸口抓去。猛然间寒光一闪,王源佝偻着身子僵立在原地,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不知何时抵在王源的胸前。
公孙兰慢慢睁开双眼,吐出一口芳香之气,淡淡道:“雕虫小技,也敢在我面前耍弄。”手腕一翻,匕首消失不见。
王源哈哈笑道:“这等伎俩在表姐面前怎能奏效,哎,表姐便不能假装不知我到来么?当真无趣。”
公孙兰微微一笑,缓缓起身来,看着王源道:“有趣的事自有别人,我这里可没什么有趣的事。”
王源笑道:“表姐话里有话啊,是不是埋怨我昨晚没来表姐这里呢?听这语气,倒有些旷妇之怨呢。”
公孙兰脸上一红,啐道:“没个正经的,你不来我落得清静,谁稀罕你来。”
王源呵呵而笑,上前伸手揽住公孙兰的纤腰,目视公孙兰美目低声道:“表姐,你可知我多想你么?”
公孙兰微微一笑道:“莫来哄我。”
王源不答,凑上嘴去。公孙兰叹了口气,任凭王源吻上自己。唇齿交缠了许久,见王源手脚乱摸,公孙兰推开王源嗔道:“大白天的,可不要乱来。平儿去前院玩去了,一会儿便要回来的。”
王源呵呵笑道:“我说怎么没见到这小子。”
公孙兰冷哼道:“还说呢,早晨平儿去给你请安,你却还呼呼大睡呢。平儿回来跟我说,爹爹昨晚答应了今早陪他练剑的,却睡着未起。你说你这当爹爹的,昨晚答应了他的事,怕是一夜的疯狂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吧。”
王源扶额愕然道:“哎呀,我真的给忘了,回头可要跟他道个歉。咱们当爹娘的要言出必行才是,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这才像话。”公孙兰白了王源一眼,缓步走到堂屋里,用白布擦了擦椅子道:“二郎坐,我给你沏茶。”
王源一屁股坐下,笑道:“你说你好歹也是我王源的夫人,家中仆役无数,为何偏偏什么事都要自己做。找几个奴婢来伺候你多好。”
公孙兰伸出纤细的手指从竹筒里取出茶包来,给王源沏上一辈清茶,口中道:“我喜欢清静,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我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出身,什么事我自己都能做,却又何必要别人伺候,我没手没脚么?”
王源一时无言,说起来自己现在倒是习惯了这时代的尊卑等级,觉得有仆役伺候也是天经地义的事。倒是公孙兰,虽然她就是这时代的人,却能保持本色,从一开始便自己一人生活,不肯让人伺候。看来自己确实已经堕落了,已经忘了从前的那些什么人人平等,什么生而无贵贱的那些想法了。
“好茶。我还没吃早饭呢,叨扰表姐给些吃的。”王源不笑道。
公孙兰白了他一眼,移步入内,片刻后取了点心盒子出来,摆在王源面前。王源伸手拈了点心丢在嘴里大嚼,就着茶水吃了好几块美味的点心,口中大赞不已。
公孙兰见王源吃的香甜,心中也自开心。在旁微笑问道:“听说前宅一堆人等着见你,你怎么不去见人?”
王源笑道:“我要来见表姐,他们算什么?”
公孙兰呸了一口道:“休来耍嘴,说正经的。昨晚听赵青谭平他们说,这次南下作战多有凶险是么?那崔氏似乎还差点要了你的命是么?听说你守城还受了十几处伤是么?”
王源皱眉道:“谭平和赵青越发的多嘴了,这两个家伙真是大嘴巴。”
公孙兰道:“昨晚你和欣儿睡去之后,是心蕙妹子拉着两位将军问话的,他们当然不敢隐瞒。你忙的不可开交,他人如何敢打搅?又想知道你所经历的事情,便只有问两位将军了。”
王源嬉皮笑脸的道:“表姐说话酸溜溜的,什么叫忙的不可开交?今晚我也来跟表姐忙个不可开交好么?”
公孙兰啐骂道:“你就是不肯好好的说话。身上的伤如何了?我瞧瞧。”
王源摆手道:“都好利落了,没什么好看的。守扬州那一役确实凶险,当时我几乎都绝望了。叛军攻上城头,手头又无人能阻拦。我那时特别想表姐,后悔没带表姐一起去。表姐要是在那里,定能杀的他们屁滚尿流。”
公孙兰佯怒道:“原来你是因为这个才想起我。”
王源忙道:“不是不是,其他时候也响起你。白天也想晚上更想。”
“跟那崔小姐在一起厮混的时候也想我么?”公孙兰似笑非笑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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