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若瑂道:“你不也挺早的么?这是要去哪儿?”
王源道:“我估摸着你们还有一会儿才会起床,故而想去北城瞧瞧地形和城防。时间紧迫,看看城防也好心里有数。”
崔若瑂微笑道:“你很勤勉,怕是一夜都没睡好吧。”
王源笑道:“我是急性子,心里有事可睡不踏实。本想请你家仆役留个口信的,既然若瑂小姐来了,我便当面向你告辞了。请转告你爷爷和崔家几位世伯一声,便说在下先去北城了。看了城防格局之后,我便去扬州府衙恭候他们大驾,共商守城大计。”
崔若瑂微笑道:“这话还是让管家转达吧,我陪你一起去北城。”
王源忙道:“那又何必?昨日一天奔波,若瑂小姐怕是也疲惫的很,大可不必跟着折腾。”
崔若瑂微笑不答,径直下了台阶来到王源身旁,看着王源身上穿着的崭新的盔甲道:“衣物可还合身么?”
王源这才想起此事,忙拱手道谢:“很舒服,很暖和。多谢大小姐费心了。”
崔若瑂点头道:“那便好,我还担心你不合身呢。那么我们走吧。来人,给我牵一匹马来。”
王源忙道:“大小姐还是要去么?”
崔若瑂道:“扬州城这么大,你认得路么?你要去北城观察城防,城头的守军会让你上去么?另外扬州府衙门在何处你知道么?”
王源挠头道:“这……”
崔若瑂嫣然笑道:“所以呀,我今日当你的向导。有我给你引路,也省的你跑冤枉路,磨嘴皮子。”
王源想了想道:“也罢,那便有劳大小姐了。不过大小姐要骑马么?你不是不会骑马么?”
崔若瑂道:“昨日一天下来,便是不会也会三分了。咱们又不是如昨日那般的急着赶路,慢慢的走还是无妨的。我叫他们给我一匹走路稳当的好马便是。”
王源点头微笑,他其实也不想在这样的小事上多做纠缠。而且有崔若瑂跟在身旁,扬州城中怕是轻车熟路畅通无阻了。再者说来,自己对崔若瑂也颇有好感,有她作伴,倒也是件美事。
片刻后,仆役们牵来一匹通体枣红的高头大马。看样子是匹顺服的好马,而且马鞍宽大松软甚是华贵。崔若瑂踩着仆役搬来的矮凳上了马。在王源的指点下,有些紧张的崔若瑂很快便掌握了骑马的基本要领,在院子里溜达了几圈后崔若瑂已经能够独自操控马匹漫步了。王源挑指夸赞了几句,崔若瑂抿嘴微笑,很是开心。
两人出了崔家大宅,顺着湖畔大道缓缓往东而去。不久后到了湖堤尽头拐上了一条宽阔的长街转而往北缓缓而行。清晨时分,街上百姓稀少,长街空旷笔直。街道两旁的楼宇和店铺门前的灯笼还亮着,只是因为天光大亮的缘故而显得不甚辉煌。晨雾之中,很多店铺正在准备开门,小伙计们打开门板的声音‘咔咔’作响。几处小吃店铺中冒着腾腾的热气,弥漫着食物的淡淡香气。
“王校尉应该还没吃早饭吧,要不要吃些东西?那边街角的一家馎饦汤不错,面饼也挺好吃的。”崔若瑂用马鞭指着前方热气腾腾之处道。
王源也确实有些饿了,于是点头笑道:“好,便吃一碗。我来请客。这几日多承照顾。”
崔若瑂微笑看了王源一眼道:“也罢,你请客便是。”
王源点头微笑,心想:这崔若瑂倒也善解人意,虽是豪族贵女,但却并不霸道跋扈,颇懂的分寸。故意不跟自己抢着请客,倒也给足了自己这个小小校尉的面子。
两人策马抵达那处早点店,店铺里居然已经挤满了人。王源下马去要了两碗热腾腾的馎饦汤和几只面饼,两人便捧着汤碗拿着面饼站在一间尚未开门的店铺门口吃了起来。
馎饦汤甚是美味,面饼也甚是可口,王源埋着头片刻功夫便吃光了三只饼,喝完了一碗汤。再看崔若瑂时,她只咬了几小口的面饼,喝了几小口的馎饦汤而已。
“好吃,当真是好吃。和我在京城住处左近的文大娘的馎饦汤有的一拼。”王源抹着嘴道。
崔若瑂抿嘴一笑道:“瞧你这样子,倒像是三天没吃东西一般。”
王源笑道:“以前我们行军打仗的时候,有时候好几天吃不到一口热食。所以我每次能吃到热饭热汤,都要吃的干干净净,都觉的来之不易。去年一年,北方的百姓们挨冻受饿,很多人几天都无一粒米粮进口,经历过那情形的人,都知道食物的可贵呢。”
崔若瑂盯着自己手里的大半碗馎饦汤和没吃完的面饼道:“看来我这是太铺张浪费了。”
王源呵呵笑道:“我可不是怪罪你的意思,若因为有人挨饿便责怪天下饱食之人,那便是矫枉过正,太过严苛了。越是知道有人处于水深火热之中,那么生活在和平安宁富足之中的人便该珍惜眼前的一切,这便是我的态度。难道大伙儿都跟着挨冻受饿便是有良心么?那可不对。”
崔若瑂双眸发亮看着王源,轻声道:“你说的话真的很有道理,你好像读过好多书,懂的好多道理的样子。我都有些怀疑你是不是个小小的校尉了。”
王源哈哈笑道:“可莫要这么说,我会无地自容的。刚才那些话都是我家王大帅说的,我只是拿来一用罢了。”
崔若瑂沉吟道:“看来你们的王大帅真是个奇人。”
王源点头道:“是啊是啊,可惜生的太丑,矮个子黑皮肤还有两只大龅牙。大小姐见了他一定会吓得晚上睡不着觉。”
崔若瑂啐道:“瞎说八道,怎会如此?不过刚才听你那么一说,这馎饦汤和面饼也不能浪费了。但是我吃不下了。”
王源伸手过来道:“我吃了吧,我还有肚子。”
崔若瑂蹙眉道:“可是……”
“可是什么?我不嫌弃你。”王源一把抓过那半碗馎饦汤大口吃喝起来,将几只面饼也风卷残云的吃了个干净,拍拍肚子笑道:“这下好了,全进了肚子了,这可再无负担了。”
崔若瑂面色微红,见王源又要伸手擦嘴,忙取出一方白色丝巾递过去道:“用这个。”
王源摆手道:“不必了。”
崔若瑂将丝巾丢到王源脸上,径直翻身上马向前行去。王源愣了愣,将丝巾攥在手里凑在鼻子上嗅了嗅,那丝巾上的香味清雅淡薄,甚是好闻。带着崔若瑂身上固有的香味。王源不忍让这方丝巾粘上油污,伸出袖子擦了擦嘴,顺手将丝巾揣在怀里,翻身上马追着崔若瑂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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