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丈忙道:“那他们岂非要跑了?”
王源哈哈笑道:“他们的姓名官职我都知晓,能逃到那里去?而且我正是要他们不知道已经暴露了,这样才能暗中顺藤摸瓜。总之,我需要他们毫不怀疑的以为已经逃出了升天,老丈万万记得不要让他们产生怀疑,否则他们可能会杀你灭口。对了,你那小儿子叫什么名字?出了沙漠之后叫他去雅州太守衙门报道,雅州太守会送他到我身边,我让他当我的亲卫,月饷三贯,每月补贴三石白米一袋白面如何?”
老向导大喜过望,磕头连连感谢。接下来老向导连忙准备了两匹骆驼,背满了清水干粮骑着一匹牵着一匹往北边出发去寻找那七名禁卫。
夕阳下,王源目送老向导的身影消失在沙丘之后,脸上露出微笑来。
柳钧凑上来低声询问道:“义父,我不懂为何义父还要派人去救那七人。我是不是太笨了。”
王源拍拍他的肩膀道:“小子,行事要缜密无痕,才会不露把柄。你不是一直想问,为何我们不直接在沙漠之中围杀了王鉷和罗希奭么?现在我便跟你说说。”
柳钧大喜,跟在王源身后登上一座小沙丘,两人坐在热烘烘的沙子上眺望夕阳,王源缓缓开口道:“这次的计划你们一直都认为过于繁琐,但其实我是有深意的。之所以不直接围杀王鉷和罗希奭而是假借吐蕃人之手,我也是有目的的。先说说为什么要救那七名南衙禁卫的原因,我是希望他们能活着回到京城,禀报王鉷和罗希奭死于吐蕃人之手的死讯。”
柳钧想了想道:“义父是说,从他们口中说出王鉷和罗希奭死于吐蕃人之手更为可信?”
王源笑道:“孺子可教。正是如此。王鉷和罗希奭毕竟死于我剑南道,若我禀报他们被吐蕃人杀了,很难让人信服。很多人会将矛头指向我,明里暗里都会对我产生怀疑。而他们手下的护卫亲眼目睹此事,回禀他们的死讯显然更有说服力。虽然他们还是死在剑南道中,我多少要受朝廷责罚,但他们却再也怀疑不到是我们下的手。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洗脱杀人的嫌疑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柳钧以拳击掌赞道:“义父好思量啊。”
王源继续道:“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个考虑,让朝廷确认是吐蕃人杀了王鉷和罗希奭,于我而言也是为了另外一件事做铺垫。你你知道我一直请求左相申请扩大剑南道兵额的事情么?”
柳钧道:“知道啊,堂伯父不是一直在替咱们争取此事么?”
王源点头道:“但你知道此事的难度有多大么?增加咱们剑南节度使所辖的兵马的兵额对我们而言是件大事,但哪怕每增加一名士兵,便要配备盔甲兵器兵饷以及配套之资。每一名士兵一年下来起码要在他们身上花上数十贯。若增加一万兵额,朝廷每年便要多花几十万贯的花费。这可不是小事。况且增加兵额是朝廷根据各节度之地的需要而定,不是想增加便增加的。前番我们大肆募兵,严格上来说都是违规之举,因为处于战事之中,才被允许。而战事结束,咱们剑南大军多募集的兵马便要被勒令裁剪,这事儿你也是知道的。”
柳钧皱眉道:“我知道,这事儿我便一直想不通。”
王源道:“不用想的通,因为这是朝廷的规制。”
柳钧道:“凭什么咱们剑南便只有三万多的兵额,而安禄山所辖的范阳节度的兵额却有七万之多?他所领的三处节度使的兵额最少也有五万多,地方还比我们更小。”
王源笑道:“这便是关键之处了,他所辖的兵额也是朝廷一点点给他加上去的,安禄山年年要求增加兵额,朝廷年年允许他增加的原因是什么?无非是他拿契丹人和突厥人的威胁当幌子,朝廷为了保证边镇的安宁不得不答应罢了。”
柳钧道:“那我们也可以这么做啊。”
王源哈哈笑道:“你以为我是在干什么?”
柳钧眨巴着眼想了想,忽然恍然大悟道:“原来……原来义父是……借着这次事件,让朝廷知道吐蕃人的猖獗,以此为理由要求增加兵额?”
王源呵呵笑道:“你总算是明白过来了。王鉷和罗希奭死在吐蕃人的手里,这必会激起朝廷百官之怒。这时候我提出增加兵额,左相再向陛下进言,此事十之**便能成。朝廷岂堪此辱,我再添油加醋说些吐蕃在边境猖獗,恐有犯边意图之语,朝廷难道还会坐视?”
“厉害,厉害,义父当真是心思如海之深,所谋之妙,望尘莫及。柳钧受教了。”柳钧连连咂嘴,满脸的仰慕之情。
王源微笑道:“柳钧,我并不是非要玩这些手段欺瞒朝廷,那是因为我们承受的压力太大,若不励精图治,便迟早落得不堪的下场。王鉷和罗希奭来剑南的目的你也看到了,若非他们靠山的势力强劲,他们岂敢这么做?我们和你母亲乃至左相他们都是一体的,我们剑南节度的实力强了,左相在朝中便更有底气,更有实力。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你可明白了?”
柳钧沉沉点头,肃容道:“我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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