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时分,王源离北海城启程上路,王大黑的伤势比较严重,北海城中医馆的郎中水平有限,勉强帮着止血稳定住伤势,但王大黑整个人失血过多昏昏沉沉状况不是很好。王源要了一辆大车铺上棉被将他放置在车厢内带回京城进一步的医治。
一行人晓行夜宿,路上顺风顺水再无什么差错,五日之后过洛阳抵达长安境内,见到灞河边婆娑绵延的绿柳河堤的时候,王源一路上悬着的心算是放了下来。最担心的便是沿途会出现状况,现在抵达京城,明着的偷袭是不会再有了。但问题接踵而至,北海城之行闹的翻天覆地,回到京城之后很多事都需要掩饰解释,这才是最大的难题。
路途中,王源和公孙兰讨论过回京之后的形势。柳绩和李邕都已经死了,杜有邻的案子应该是无法再有新的发展了。除非杜有邻自己脑子坏了去承认自己搞阴谋牵扯出太子来,否则再无人会想着在这件案子上做文章。
而李邕的案子却是另一个局面,由于李邕已经招供挪用公钱,加上北海郡官员的口供均被杨慎矜取得,淄川太守裴敦复也已认罪,这件案子早已经不可控制。李邕的¢∏¢∏¢∏¢∏,口供中涉及李适之裴宽等人,显然此事将进一步的发酵。除非李林甫并不打算再未扳倒太子之前便将李适之扳倒,否则李适之裴宽受牵连几乎是一定的。
问题的难在于,如果李林甫在杜有邻一案无法进行下去的时候选择不去扳倒李适之,而将李邕一案大事化的话,那么王源所处的位置便尴尬了。
审案时王源知道李邕的案子牵扯到李适之裴宽等人,李邕招供时他就在当场。如果王源保持沉默的话便等于变相保护了李适之和裴宽。这样一来杨钊欲借此谋求右相的企图便打了水漂,白白的在派王源任查案副使的事情上跟李林甫翻了脸。
王源若是不想保持沉默的话,李适之和裴宽两人便将要遭到牵连,倒台是一定的。但这对王源来有些违背内心,毕竟这两人并非大奸大恶之人,和自己之间虽有恩怨,但起码李适之在无意之间给了自己机会;而且李适之虽然漠视王源的生死,但起码他并没有对王源进行主动的迫害。
这件事确实处于两难的境地。即使王源无数次的服自己,从自身的利益考虑,李适之和裴宽倒台协助杨钊夺取右相的位置是最佳选择。但如果这个选择真正到了面前的时候,王源还是犯了一般人都会犯下的错误。
公孙兰给出的建议是,先不要急于表态,看事态的发展。李林甫杨慎矜他们若是不愿拉李适之下马,便需要篡改李邕被迫画押的口供,涂改掉其中关乎李适之裴宽等人的语句。李邕已死,他的招供画押反倒很好伪造,但口供上正副查案使的签名却无法伪造。也就是就算杨慎矜要这么做,还是要来找王源签字。这种可能性几乎便不存在,因为如今要杨慎矜低声下气的来找王源合作,这绝无可能。
另外一,原本李林甫等人担心在太子倒台之前扳倒李适之,会让朝中李适之一党的官员尽数倒向太子,给未来扳倒太子党增加更大的麻烦。但现在,形势明显已经不同了。杨慎矜在北海郡吃了这么大的亏,李林甫手下的忠心耿耿的狗腿子吉温也命丧北海,无疑让李林甫威风扫地。在这个时候,李林甫是会选择隐忍,还是会猛然爆发用横扫李适之一党来重振士气立威朝堂,这都很难预料。
听了公孙兰的剖析,王源心中茅塞顿开,原来自己所纠结的问题是自己给自己设了个死循环,其实问题很明显,目前这个局面中最纠结的不是自己,而是李林甫和杨慎矜等人才是。他们才是在北海郡铩羽而归而一方,而自己刚刚在北海打了漂亮的一个翻身仗,不但成功达成了保护太子的初衷,还极有可能借此将杨钊送上右相的宝座。就凭这两,王源脚下踩的这两条船便已经生根了,更加的稳当了。
灞桥西岸长亭之中,杨钊亲自设宴迎接王源的归来。在桥头见到王源,杨钊做足了架势,亲自上前替王源牵着马缰,王源下马之后被杨钊挽着胳膊极度热情的迎到席上。
两日前,王源便将北海郡发生的绝大部分事情让张五郎快马送回了长安。确切的,是送到了杨钊手中。实在的,对于王源去北海办案,杨钊从内心里是并不抱着太大的希望的。他知道王源并非是外人所认为的文士,但和杨慎矜一起去北海,就算王源有些本事,怕也是难以斗过杨慎矜。
但当王源的信送到手里,看着信,听着张五郎绘声绘色的描述,就算杨钊不信,他也不得不相信王源在北海干的漂亮。李邕的案子牵扯出李适之等人这是事前便可以预料的。但王源居然在北海动手,一举将吉温和柳绩都给宰了,这件事可真是让杨钊意想不到。杨钊自问,如果自己亲自出马,有没有这个胆量这么干,答案是否定的。可见,王源的胆量和谋略远不止自己看到的那么简单。
虽然杜有邻的案子对杨钊来很无所谓,站在杨钊的立场上,最好陛下的太子们都倒霉,个个死绝了才好,永远是陛下坐在皇位上,这样杨家才有容身之地。
王源阻挠杜有邻的案子,保护太子李亨之事,在出发前便和自己沟通过。王源当时,保护李亨对自己有利,当时自己虽表面同意了,其实心里还是有些的疙瘩的。但这段时间杨钊想了又想终于彻底想明白了这个问题。特别是当初的设想即将成为现实,自己已经为接任右相卯足了劲准备之时,杨钊越发的感觉到了李亨存在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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