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很会说话,这很重要。本来我担心你和那些文人一样,醉心诗文会不懂得人情世故,你一开口,本太子的担忧便全消了。来来来,坐下说话,你来之前我已替你沏了一杯茶了,现在正好一口喝。”李亨满面笑容的招呼道。
王源依言就座,李亨如此热情让他有些始料不及,这和他想象中的情形不太一样,但王源告诫自己,眼前这个李亨绝非他表面上表现的这般阳光亲和。此人很久以前便创立了罗衣门这个秘密的特务组织,费尽心机安插了各种耳目在各处,从安排李欣儿进李林甫府的手段上来看,心机艰深可见一斑。更何况,不久之前他还为了自保将太子妃踢走,任由亲信党羽韦坚和皇甫惟明遭人诛杀而不发一言。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是眼前这种阳光可亲的模样。
李亨回座坐下,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道:“王源,你不用拘束。本太子闻你之名久矣,很久以前,十二娘失手的那一次,我便在十二娘送回的情报之中看到了你的名字。你的胆量当真不小,金吾卫追杀十二娘的时候,你居然敢挺身而出救了她,你是怎么想的?”
看似随意的问话,王源却听出了拷问的味道来。这个问题也确实李亨很久的一个疑问,李亨心中一直担心以来都对王源救李欣儿这件事有所怀疑。一个小小的坊丁,怎有如此胆量救下一个被金吾卫追杀的人?虽然理智告诉李亨自己不该怀疑王源,但他还是以这个问题作为谈话的开端。
一个喜欢窥探别人隐私的人,一定最害怕自己的隐私被人窥探。
一个喜欢四处安插眼线的人,也必然最担心自己的身边被安插了眼线。这就叫做做贼心虚。
面对这样的问题,王源很有对付的办法。对付精明过头,谨慎过头,神经过敏的人的最好办法不是竭力的掩饰,而是另一个让他更加相信的借口。
“太子殿下,你问我这个问题,属下实在难以回答,因为当日救十二娘的时候,我其实是吓蒙了的。十二娘满身是血的出现在我面前,我都不知道她是谁,也不知道救了她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后来金吾卫纩骑和武侯兵马在左近搜查的时候,我才知道闯下了大祸。不瞒您说,当时我有将她交出去的打算。”
李亨呵呵笑道:“哦?那你为何没将她交出去呢?”
王源道:“殿下,我若说出真话来,您会不会治我的罪?”
李亨皱眉道:“真言无罪,撒谎才罪不可恕。”
王源点头道:“好,那我便直说了。殿下不知知不知道属下的经历。属下本是殷实之家的读书人,后来属下被人哄骗迷上了秋月馆的一名红妓,家财被骗了个精光,这才成了一贫如洗之人。坊里的人都看不起我,说我是败家子,我天天抬不起头来,走在街上都感觉人人在戳我脊梁骨。殿下,我读过书,知廉耻,焉能受到如此屈辱?再说我是为人设局所骗,又不是我自甘堕落,他们非但没有同情之心,反而作践我,岂有此理?”
李亨脸上装作诧异的样子道:“原来你还有这么一段遭遇,我却不知了。”心中却想:你之前的所有事罗衣门都查的清清楚楚,我当然知道你的这些事。
李亨对王源将自己的丑事坦陈的态度很是满意,这说明王源并没有撒谎,这让李亨对王源的信任多了许多。
“属下并不甘心沦落至此,虽当着坊丁的差事,但我却一直在找机会能改变这一切。就在知道十二娘是官府追杀的对象后,我本打算报官领一笔赏钱的,就在我准备报官的时候,十二娘忽然求我帮她送一封信到东市。我起了疑心,心中想着,原来这女贼还有同党,不如摸清了她的同党来个一网打尽,岂不是富贵尽来么?于是便答应了十二娘的请求。”
李亨脸色铁青,冷冷道:“原来你胃口还真不小。十二娘也是真糊涂,居然要你去送信,当真该死。”
王源忙道:“殿下说过不生气不治罪的,属下只是在坦陈当时的真实想法,殿下若不高兴的话,属下不说了便是。”
“说,干什么不说?说说你为何没有将我们一网打尽,让本太子听听。”李亨嘴角带着里冷笑道。
王源见他动怒,心中反而高兴,那其实便代表着李亨已经完全相信了自己的话了。当下点头道:“殿下息怒,属下继续说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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