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小心!”
刚被管家推开,爆炸就发生了。
重达三吨的防弹轿车被炮弹命中后,爆炸产生的巨大力量把车辆抬离了地面。轿车重重落下后,浑身着火的司机推开车门,惨叫着跑了出来。踉跄着跑出几步之后,才一头载倒在地面上。
左孟秋翻过身来,耳朵里回荡着爆炸声,看到的只是晃动的人影与燃烧的车辆。
有人抓着他的脚,在使劲推他,是开始推开他的管家。
管家是货真价实的缅甸人,以前是缅甸政府军的军官。十多年前,他率领的一支特种部队在搜寻掸邦游击队的行动中遭到伏击,除了他之外的官兵全部阵亡。他跌下了悬崖,被南莱河冲到了这座半岛的浅滩上。当时的左孟秋已经“金盆洗手”,细心照顾着木材林,指望有一天靠这里的名贵树木发财。他被左孟秋救上岸,痊愈后悄然离去。只是三个月后,他回来了。据他所说,一名缅甸政府军的军官收受贿赂,出卖了他们。因为杀了那名军官,他遭到缅甸政府通缉,已经无家可归,左孟秋收留了他,让他当了守林人,从此死心塌地的跟着左孟秋。
“老爷……老爷……”
耳朵里的嗡鸣声消散,接踵而至的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枪声与爆炸声。
视线也变得清晰,到处都是火光,爆炸的闪光非常刺眼,还有跳动的、如同鬼火般的枪口闪光。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味,汽油与橡胶燃烧的气味,还有人被烧焦的臭味。
“老爷……快……快走……”
管家已经不行了,他推开了左孟秋,却被一块弹片打中。腰上有一个大窟窿,脊椎已被炸断,只剩下了一层皮肉。
“老爷,不要……不要管我,快……快逃走……”
管家又使劲推了一下左孟秋,这是他最后的力气。抓住左孟秋脚踝的手松开了,他到死都在保护左孟秋。
左孟秋爬了起来,却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枪声与爆炸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仿佛敌人来自四面八方。不断有人倒下,不断有人被枪弹打中,不断有人被爆炸撕成碎片。有人在吼叫,有人在哀号,有人在嚎啕大哭,还有女人在惨叫。
有几名武装人员从左孟秋身旁跑过,冲进了庄园的别墅。他们看到了左孟秋,却没再把左孟秋当成老爷。
一些武装人员从别墅里冲出来,有的抱着值钱的器皿,有的背着贵重物品,有人拿着金条与钞票,他们都没能跑远,有的在花园里被枪弹打中,有的在水池旁被炸上天,有的在门口被击毙。
左孟秋转过身,走进了别墅。
“老爷……老爷……”一名女佣跑了过来。
左孟秋看到了她,却没有理会她。
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或者看到了什么,女佣尖叫着跑开了。
左孟秋没有去地下室,虽然那里有他积攒了大半辈子的金钱。
其实,左孟秋一直不太在乎钱。卑微的出生,幼年的经历与过去十多年里贩毒所遭遇的事情,让他看淡了金钱。
有再多的钱,如果没命享用,与穷光蛋有何区别?
带他入行的那个中国人赚了很多钱,最终却落得个跳楼自杀的结局,尸体在停尸房里摆了几个月都没人去认领。
还有那些曾经呼风唤雨的大毒枭,很多像狗一样被人杀掉,丢进丛林里喂了野兽。
左孟秋爬上楼梯,上了二楼。
在书房外,他看到了蜷缩在角落里的妻子。
对这个比他小了十岁的女人,左孟秋没有多少感情,没有把她赶出家门,在很大的程度上是为了子女。
年轻的时候,左孟秋爱上了一个女人,是邻村村长的女儿。只是,他出生低微,家里一贫如洗,连聘礼都拿不出,村长根本看不起他,更别说把宝贝女儿嫁给他。他跟着那个中国人贩毒,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出人头地,带着厚重的聘礼去迎娶朝思暮想的女人。可是在他赚到钱的时候,那个女人已经远嫁他乡,成了官太太。几年后,曾经把他拒之门外的村长带着跟长姐有几分神似的小女儿登门拜访。他接受了这个心爱女人的小妹,只是一直把她当成她的长姐。
进了书房,左孟秋没有关门,去橱柜里拿出了一瓶威士忌。
虽然这里是穷乡僻野,但是什么都不缺。不管左孟秋需要什么,那个中国人都会派人给他送来。
这种二十年窖藏的威士忌,在酒窖里还有几大箱。
倒上一杯,左孟秋一口喝光,再倒上一杯,才仔细品味。
左孟秋最喜欢的就是威士忌,因为他觉得这种酒就像人。最好的苏格兰威士忌,窖藏时间在十八年到二十年之间,少于十八年,味道不够醇厚。超过二十年,就过于辛辣。这就好像一个人,最辉煌的也就那十多二十年。在此之前,因为资历与资本不够难有作为。在此之后,因为精力与体力不足难有发挥。
品着酒,左孟秋苦笑了起来。
从第一次贩毒到现在,已经十八年了,他最辉煌的十八年。
他一直觉得还能干两年,两年之后再离开缅甸,可是现在看来,他想错了,好运只有十八年。
外面,枪声与爆炸声渐渐消停了下来。
先是爆炸声逐渐消散,然后是枪声变得稀疏,最后只是偶尔传来一两次枪声,还是手枪的枪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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