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启十六年十月二十,于西陆沉沙界的鲜伈之野上,爆发了人虫第二次大战。虫族中的母虫,已经行到了黑石滩的正中,于这日凌晨,新出现的碎石虫人,拆除了黑石滩外的三处被堵死的路口,虫族左右五路同时进发,整一天,进入鲜伈之野的虫人不下六十万。
于左,凭借千甲集高地的有利地势,应付虫潮略为轻松,人族根据探报,顺黑石滩虫人走向,在此战初期改变了策略。千甲集上,陈兵四万铁骑,战王军将白泽战车大队也开到了左方,准备在此歼灭虫人大部。
然而,刚一交战,人们才发觉到了异常。看上去是铺天盖地的虫族大军,一瞬间就变得稀疏了起来。它们,都只是幻象。
幻影虫人,第一次暴露在了人族眼前。欺诈的背后,在右方战场上,虫人不到一个时辰,就差一点就劈开了鲜伈之野。
一直被压到了吊牢山下的女皇卫步兵阵,损失过两万人。得西方千甲集主力援助,人族踩着铺满小半个鲜伈之野的尸体,重又将局面拖回。
混战中,战王军与女皇卫骑兵,展露出了这些日经商讨演练后的成果,只保证第一轮冲锋的力度有效展开,随后互相掩护轮换冲击。在步军以极大地代价,争取到的僵持局面里,人族逐渐压下了虫族的手腕。
在最后的时刻,自西南打来的一记重拳,以摧枯拉朽之势击溃了虫人的中部主力,大夏王肖凤火亲率夏朗铁犀军来到。全身乃至腹部都包上了重甲,又以生铁加长了头前撞角的白犀牛,从战圈最外,一路踩着虫人的躯体顶到了黑石滩外的山岭。用滑稽的姿势跃起的犀牛,落下后都能砸扁一片虫人。
下午时分,虫潮再次退回了黑石滩。之后,鲜伈之野上的人们未有过多欢呼,皆都露出了疲色。
……
此战过后,各支军队均有或多或少地损伤,包括白泽战车。战王军和女皇卫骑兵折损过三万,步军的损失更大,右方战线在起初面对虫潮,完全是用人命填补。其中,做为最重要的锋线力量,女皇卫枪兵阵列,只能排开不到三里的防线。
而作为唯一一支,能有效封锁空中飞蝗的白鹤弓手大队,刚在山脚下排开阵势,就遭到了预先在山脚潜伏着的隐沙虫人的突袭。没有着甲,只配着轻刀的六千弓手,极短的时间内就被击杀大半。
看虫族,到此时,后来的虫人已将黑石滩,乃至百里范围内的黄沙海边缘堆满。虫人抢到的人虫尸体,都被运进了母虫的体内。
再出时,为虫虫。
……
日暮之时,鲜伈之野的一处山岗上,正站有两人,均是沉默了很长时间,只目视着在原野各处的,都将要熄灭的大火堆。
左边的老者,在这时低叹了声,开口说道:“我上一次见到这样的焚尸场景,还是三十年前,也是在这里,那帮虫子趾高气扬地拆碎了所有的人,返回黄沙海……哈哈,现在,胜负总算易手了。”
“老爷子,您这话,可说得太早了。”贺长安从斜插于地的白马江山上移开了手,笑道。
“你们经营的这道防线相当不错,就算如你预想那般,黄沙海的虫卒有二百余万,但是,黑石滩只有这么大,就算堆满了,也就是今天参战的数量,它没办法,把虫子一下子全丢在鲜伈之野上!”肖凤火提出手,横竖比划着边说道。
安静片刻后,贺长安却是一摇头,“没这么简单……和之前相比,它的动作太多了,新的虫种也在出现。等到那些大蘑菇挪到山边,谁知道它又能捣鼓出什么花样。”
“大蘑菇……你是说母虫?”肖凤火瞥他一眼。
“对嘛。”贺长安点头。
“呸!那东西能吃啊?!你啊你,我见你一回,你小子就坏我一次食欲!”老人抖着胡子喷口水。
贺长安大笑,说道:“夏朗好吃的多了,不差这一个嘛,你们向来都有选择的机会。”
“哦?难道你们没有?”肖凤火道。
“唉,不幸福啊!”贺长安仰天长叹,“顿顿手里捧着窝窝头,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有选择的人生,向来都是幸福地人生……”
“行了行了,你别给我装……一会大家吃火锅!”老人先怒斥,再眼放着光芒探身说了句。最后,肖凤火又摆出了严肃面容,竖手道:“不要急!咱先说完正经的。就算,母虫趴在了山后,虫子的数量增加了,但凭着你的车,再加上铁犀,还有我额外调过来的十八骑将,帮着统领骑兵,它们,依旧冲不破咱的阵势!来多少,碾死多少!”
“……哎我说,老爷子啊……”贺长安不语一阵儿,忽地叹道。
“嗯?”肖凤火疑惑。
贺长安苦起脸,瞧了他几眼,说道:“您咋跟百里似地呢?上来就说咱有多么多么牛逼,可到时候啪啪被打脸,该怎么破?”
“难道老夫说的不对么?”肖凤火缓缓摊开双臂,轻蔑一笑,沉声说道:“它们根本不了解力量……”
贺长安顿时目显崇敬,躬身对他翘起了大拇指,“老爷子,若论天下英豪,谁立范儿立得最漂亮,还是属您啊……”
“呵呵,过誉了,过誉了啊!”老人微微摇首,再抬手往南方一指,讲道:“另外,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早先就对你说起的那条栈道,也即将修成了!到那时,夏朗物资无需经过中州,多走那两千五百里,直接就可运上狱法大山,贴着雪原,穿过暮仓高岭进入西陆!”
贺长安敛去了脸上的轻浮笑意,郑重道:“老爷子,这是您立过的最漂亮的范儿,我得真诚地向您道个谢。”
“我知道你们等这条路很久了,半年前又加了两万人。”肖凤火正过身看着他,而后放轻了声音,“但有件事,我需详细问问你……”
“但我,怕是给不了您什么答案。我可没有太多,往身后看的时间。”贺长安听到这里,已是挑了眉笑答道。
肖凤火止言一会儿,沉声再问:“连你,也不知道贺重,到底想得是什么?”
“自打我们统帅大军进入黄沙,开始征战算起,我便不知道,我的那位大哥,想得是什么了……”贺长安笑了笑,说道:“不过,我也不想知道了!他要坐在天启,便随他坐去。他对西陆关了门,便由他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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