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对峙, 杨暄从来没赢过崔俣。
这次也是一样,他根本没招架多久,就败下阵来,叫下面人准备洗澡水。
崔俣看着他略扭曲的脸色, 缓缓一叹:“水都烧上了。”
有了热水,洗澡更是势在必行, 反正也阻挡不了,何必这般不高兴,自寻烦恼?
杨暄恨恨瞪了他一眼,要不是拿这兔子没办法, 他会妥协?
说不过崔俣, 霸道□□脸崔俣又不怕, 杨暄索性改了策略, 站在一边也不说话,只幽幽的盯着崔俣看, 希望崔俣能不安心软, 放弃这个主意。
房间顿时安静无两, 空气凝滞,气氛压迫,胆子小的进来一准吓哭。
然而兔子果然只是披了张软萌的兔子皮, 内里冷漠非常,不为所动,残忍又绝情……
他自在又从容,好似感觉不到那紧紧投放在他身上, 一刻不停的炽烈目光,闭目养神了一番,掐着时间点睁开眼睛提醒:“水应该好了。”
杨暄:……
下人把装了热水的浴桶搬进来,放了几小桶开水在侧备用,放上矮凳,拉好屏风,还没走到崔俣身边伺候脱衣呢,就被杨暄挥手赶了出去。
虽然心里仍然在气崔俣行事不周,但下人们粗手粗脚,伤了崔俣怎么办?杨暄咽下胸口怒气,走过来轻手轻脚给崔俣脱衣服。
崔俣看着杨暄紧绷的下鄂,紧抿的唇,唇角扬的老高。
真是心软啊。
杨暄本来也打算小小惩罚崔俣一下,比如适当的,非常轻的碰一下崔俣伤处,让这兔子疼一疼长个记性,看下回还敢不敢瞎闹。
可视线一触及崔俣手腕,他心中一痛,这些有的没的情绪全然消失,只剩下心疼。
往日身体健康,这里肤色莹白,隐有玉泽,虽然很瘦,但看起来很舒服,很美,如今却肤色惨白,血色尽失,更别提什么玉泽珠辉,细瘦的好像一握就能折。
更有殷殷血点从包扎纱布上渗出,红白相映,刺的人眼睛生疼。
崔俣不知道受了多少苦……只是想洗个澡而已,有多难?
杨暄腾的站起来,走到窗边。
“嗯?”崔俣一头雾水,这一件中衣都还没脱完呢,熊孩子又闹什么?
杨暄狠狠擦了把眼睛,四处检查确定了门窗已关严,仍是不放心,又挪了三面屏风过去,隔出一个密不透风的小空间,才又回到床前,给崔俣脱衣服。
他动作说不上来的轻,慢慢的,小心翼翼的,全副心神都放在了‘怎么不让崔俣疼’上,欣赏心上人身体什么的……根本没顾上。
崔俣有些郁闷。
他自认长的不错,身材瘦是瘦了点,但也还看的过去?
小狼狗不是说喜欢他么?不是欲求不满差点来强的么?怎么今天这么安静……
短短几天时间,不至于就另寻新欢,**忘了他这糟糠……呸!想什么呢!
身体浸到热水里的瞬间,崔俣闭上眼睛,长长呼了口气。
太舒服了!
杨暄也长长呼了口气,终于顺利把人放到浴桶里了,没弄疼!
但是光泡,肯定是不行的,还得洗。
崔俣要求:“先洗头吧。”
杨暄没说话,直接扶住崔俣的头,捧着热水缓缓将发根全部浸透,才上了皂角,轻轻揉搓。看着手里发丝上的污渍一点点晕出,重新变的乌黑明亮,绵软如丝绸,他的心情才好了一点。
整个过程,崔俣一直没有说话,闭着眼睛,睫羽微颤,唇色如霜。热水里泡了这么久,脸上竟也没泛出点红晕,可见身体是有多差了。
洗完头发,用厚厚棉帕把头发包于头顶,杨暄碰了碰崔俣的脸:“是不是很不舒服?要不要我快点?”
崔俣下意识蹭了蹭他的手:“嗯……很好。”
他声音低哑,软软的像撒娇,配上此刻弱弱的身体,像个小动物似的,尤其眼睛还适时睁开,湿漉漉清凌凌……杨暄心脏狠狠一撞,从来,从来没见过崔俣这个样子!
无助的,脆弱的,可人怜惜的……
他没忍住,弯身在崔俣眉心印下一个轻吻。
崔俣睁大眼睛,似是有些惊讶,转而微微笑着,乖乖受了,看向杨暄的目光颇有几分意味深长:“要不要……”
杨暄耳根微红,瞪了他一眼:“不许闹!”
杨暄真是没想到会有这一天。
他不是第一次帮崔俣洗澡。早在四年前初遇,一起经历经艰险到达长安,崔俣昏迷不醒,他近身照顾,就曾在崔俣擦身洗澡。只是那个时候他还没看清心里想法,不知道错过了什么,后来后悔也晚了,到二人交心,崔俣就更注意了,不会在他面前裸|露身体。
他不知肖想这一日多久,之前还曾悄悄隐在门后,就想趁机偷偷看一眼。
今时今日,他终于又能给崔俣洗澡,却不敢太看,担心自己会放纵,也心疼,舍不得崔俣委屈哪怕一点。
崔俣却笑了,笑声润润的柔柔的,仿佛施了什么勾魂法,勾的人心痒。
杨暄抬头:“笑什么?”
“你摸的我好痒。”崔俣满脸无辜。
杨暄:……
他默默垂头,动作更加轻柔。
“唔……”崔俣被伺候的很舒服,长长舒了口气,“我家暄暄真是懂事啊。”
杨暄一顿,暄暄?
崔俣伸手抚上杨暄的脸:“也真的很帅啊。”
又在调戏他!
杨暄狠狠瞪了崔俣一眼,握住崔俣手肘上面一点,将他的手放好:“受伤了还敢不老实?”
“不过是点皮肉伤,哪那么严重,”崔俣撑着手看着他,眨了下眼,眸底情意丝丝缕缕,“你要想做点什么,也是可以的哟。”
杨暄磨牙。
“呀,你裤子这是怎么了?怎么凸起来一块?”
杨暄眸底燃起了火,手指开始颤抖。
崔俣舔了舔唇,魔爪开始往那个地方伸:“我可以帮你……”
杨暄再次抓住他作怪的手,放到浴桶边,咬牙切齿:“真以为我不敢办你么!”
“哎呀——”崔俣夸张的叫了一声,“我手好疼!”
杨暄吓的不轻,赶紧查看是不是自己弄疼了他,可一看,发现自己握的地方离他伤处很远,角度也没什么不对,不可能疼啊……视线回转,正好对上崔俣充满戏谑的眼睛。
又被骗了!
杨暄气的不行,可又不敢真对崔俣怎么样,还得用力压下满身情绪,生怕一个不小心真弄疼他了!
崔俣笑的没心没肺:“我就喜欢你这样憋不住,又不敢把我怎么样的样子。”
杨暄:……都快气哭了好么!
这磨人的狐狸精!
“生气啦?”
杨暄深呼吸,半晌憋出一句话:“没你这么气人的!”
崔俣又笑:“你看,我这么有精神,还能气你,证明身体真的不差,皮肉伤养两天就能好,你别担心了,嗯?”
杨暄一愣,竟然是为了……安慰他么?
“堂堂一国太子,也不是几岁的小孩子了,还哭鼻子,传出去丢不丢人。”
“我才没哭!”
“好好你没哭,是我看差了,你就是风大眼睛进了沙子,好了吧。”崔俣也不揪这个一直说,只认真看着杨暄眼睛,“我是真的没事,过会儿我吃点东西就要睡觉,好几天没睡,这一觉不知道睡多久,你莫挂心,好好去忙外面的事,知道么?”
话都到这份上了,杨暄岂会不明白崔俣苦心?闷闷应道:“好。”
这什么都被看的准准的感觉也真是,除了崔俣,这天底下不会再有第二个人。
澡洗完,头发绞干,崔俣像失去了所有力气,不再说话,眼睛也半睁半闭,再没之前的神采。
厨下米粥已经熬好,杨暄按医嘱,慢慢喂给崔俣,崔俣吃了半碗就吃不下了:“我先睡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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