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芷嫣被王家下人找到, 悠悠转醒, 周身形容很是狼狈, 身上也几乎没有力气。她只得请下人们指点了个能休息的厢房,另外帮她把荣炎彬寻来。
王家待客规矩十足十,若有人在宴上出了意外, 不管身份高贵还是低贱,都会有悉心照顾, 只是‘悉心’的规格等级不同。贵人么,当然是怎么客气怎么周到怎么来, 奴仆么,本身要求也不会太多, 能有个地方歇一歇,能有身衣服可以换,就满足了。
林芷嫣这样,王家当然周到的准备了换洗衣服,一桶微热的干净的水供以清理, 因她是女子,下人们还备了香胰润脂。但林芷嫣什么都没做, 就保持着之前的狼狈样。
她要等荣炎彬来,给他看一看哭一哭才会换!
当然,镜子还是要照一照的,怎样能狼狈的好看,狼狈的梨花带雨惹人心疼,都是功力……
荣炎彬贪恋林芷嫣的美色, 又喜欢她满腹才情聪明主意多,对她确有几分另眼相看。但今日是王家秋宴,谁不会愿意放过这个展示自己结交扩大人脉的机会,他有点嫌林芷嫣多事,若不是林芷嫣说有重要东西要拿,他也不会带她过来。
和尹子墨等人吵完架,他回头没看到林芷嫣,有点不高兴,却也没去怎么找,想着回去必要训她一训。
没人再挑事再阻止,他顺利走进了各世家权贵嫡子圈,想着混点人脉,结果非常不顺利。那些人都像看不到他似的,没有一个人主动跟他打招呼,他笑呵呵凑过去,别人也不会不理,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么。可没说几句,寒暄问候都没过呢,人又起了旁的话题,大家全都兴致勃勃妙语连珠,偏他一句话都插不上!
更有甚者,互相问候几句,就指了指旁边:某某兄来我,我得去打声招呼。所有人都用这招,片刻工夫,他身边就又没人了!
别人不愿意理他,他主动吧,又融不进任何圈子。荣炎彬很有些挫败。偏偏尹子墨那家伙混的如鱼得水,和傅容森项令几个一起,跟身边所有人笑笑闹闹,看起来非常开心!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尹子墨那厮每每志得意满时,都笑眯眯朝荣炎彬扫上一眼,故意露出‘不是吧你竟然一个人孤单单没人理’的震惊。
荣炎彬气的不行。
林芷嫣的消息就是在这时,由王家下人送了过来。
他本来很不高兴林芷嫣乱跑,现在林芷嫣成了给他解围的理由,他嘴角一咧,态度立时转换。不愿意搭理他是吧,他还不稀得搭理这些假正经们呢,一个个全被尹子墨收买了!
他立刻飞左到林芷嫣身边。
“爷……”
看到林芷嫣纤纤身影倚门而站,盼的美眸含泪,神情戚戚,仿佛他就是她的天,她唯一可以倚靠的人……荣炎彬大男子的保护欲立刻激发,皱眉问:“怎么了这是?”
“没,没什么……”林芷嫣秀过可怜兮兮的模样,并不诉苦,‘悄悄’擦了擦眼泪,看着心里眼里唯一的人,“妾可是给爷添麻烦了?今日秋宴,爷那边肯定特别忙……”
“谁让爷疼你呢……”荣炎彬笑着伸手给她擦脸,“那边事也不多,一个个眼睛顶在头顶,跟他们说话忒没劲,还不如和我的小心肝玩呢。”
“爷……”林芷嫣装做害羞状躲开了荣炎彬看似体贴,实则占便宜的手。
脸上这点脏是她故意的,要是被抹糊了就不好看了!
“许他们是嫉妒爷呢。”
“嫉妒?”
林芷嫣柔柔点头,煞有其事道:“爷什么身份,宫里可是有位娘娘,多少事那些人不能办,到爷手上,就是翻翻手的事,他们没那能力,不就嫉妒您么。”
荣炎彬被这么一捧心里十分舒爽,略一琢磨,觉得十分有道理,又捏了把林芷嫣的小脸:“还是你聪明!”
聪明的林芷嫣这次开始说正事了,眉压的低低的,眼角垂垂的,朱唇轻嘟十分委屈:“爷……那东西,妾拿到了,却被人截了胡……”
“是谁!”荣炎彬立刻怒了,“谁敢挡我母子晋位,谁就是我的仇人!”
林芷嫣长睫颤了颤:“就是日前在街头与爷有过过节的那位……”
“哪日?与我在街头有过节?”
林芷嫣指尖在荣炎彬胸口打转,放缓声音提醒:“爷与那尹子墨在街上争论,要一白衣小少爷道歉,中间横插一杠子的那人……”
“是他!”荣炎彬腾的站起来,“他长了几个胆子,敢截我的东西!”
林芷嫣眸底幽光闪过,帕子捂眼睛,嘤嘤的哭:“妾也不知道……就是街上闹了那么一回,怎么人就记上仇了,还跟到秋宴上来报复。妾为这东西夙夜难寐,费了好些心思,吃了好多苦,好不容易拿到手,谁知他……他竟尾随而来,把妾手上东西抢走,还将妾敲晕了!若非王家下人相救,若非爷您还惦记,妾今日怕只有一死了!”
事实当然不是这样的,她亲眼看到一枝箭射过来,有黑衣刺客冲出,明显不是与崔俣一起的。可她不知道那人是谁,书册最后到了谁手里,她丢了东西,总要给个交待,让荣炎彬不怪罪她,最好的办法是甩锅。
果然,荣炎彬大怒:“你放心,爷定会把东西抢回来,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爷对我真好……”林芷嫣带着哭腔,“那我叔叔的事……”
“爷当然会管!”
林芷嫣听得这句保证,微微笑了:“爷的事,妾也会全力帮忙……”
荣炎彬被她勾的心痒,凑过来亲了两口。
“这在人家家呢!”林芷嫣含羞带怯的推开荣炎彬,眼珠微微一转,“适才之事,虽生而有因,也是妾疏忽,爷您办事,妾放心,可今日越王在,不如……”
荣炎彬知道林芷嫣要出主意,可他又领会不到,十分心急:“不如如何?速速讲来!”
“妾要拿的东西虽然丢了,但它确然对越王有用,之前妾想用它谋个机会请越王帮您和夫人正位,如今东西丢了……”林芷嫣见荣炎彬有些怒,赶紧安抚,“东西丢了,妾可再想它法,妾的意思是,你去冲那人要这东西,不如将此事告知越王,越王一气,不但会亲自把东西讨回来,收拾那人一顿,还能记爷您的情……”
荣炎彬领会过来,眼睛放光,揉着林芷嫣的腰:“还是你聪明!”
“爷……”林芷嫣一边撒娇,一边冷笑。
那个胆敢嘲笑她欺负她要抢她东西的男人,虽她现在不知其名姓,但惹了她,就要付出代价!
……
嘲笑她欺负她要抢她东西的男人崔俣,现在正在狂奔。
从没有这样一刻,他将身体提到极限,恨不得自己是个长跑队员。他跑啊跑,跑的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可背后传来的声音越来越大!
拜托拜托,快一点快一点再快一点!
手被人抓住时,他差点惊叫出声,一瞬间,脑子被各种念头充满,其中最高亮的一条,就是对异能的定位怀疑。那个有惊无险的感觉,莫非是告诉他被抓到也没关系?他可以凭聪明才智忽悠人破局脱身?
等腰腹一暖,熟悉呼吸落在颈侧时,他才神思归位,唇间轻喃:“杨暄……”
原来真的是有惊无险。
杨暄身形快如闪电,一阵风似的卷过,挟起崔俣就跃上树梢,下一刻,追过来的人就经过拐角,差点被看到。
崔俣看着下面有人跑过来,捂着胸口,小声与杨暄耳语:“来的可真及时。”
杨暄看着崔俣惊魂未定的样子,也不舍得骂,幽幽长长叹了一声:“你可真不叫我消停。”
一边说话,他还一边笑,好像高强度干过架,又逼不得已激发全部潜能生死时速救崔俣,是一件很甜蜜很享受的事。
崔俣看着下面人走过树底,不由感叹:“就差一点啊……”
然而呆在树上仍然是有危险的,越王即已起疑,必然会立刻召护卫查看。崔俣拉了拉杨暄袖子,杨暄就懂了,瞅着树下没人的时候,悄悄施展轻功……很快带着崔俣离开了危险圈。
搂着崔俣腰身,带崔俣在空中飞跃,眼前看到的蓝天碧草,耳边过去的悠悠风声,正是最好的时光岁月。
杨暄很珍惜这样的机会。
他想是不是可以……
崔俣却丝毫没给他机会,拽着他袖子:“不能走太远!”
“为何?”
“我派木同去办事了,得去帮他收个尾,否则会坏事!”
崔俣神态语气都十分坚定,眼睛也一直往下看,没半分旖旎。
杨暄顿了好一会儿,才问:“他在何处?”
“就咱们方才过来的那个方向,不远。”
落地后,崔俣先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
很好,虽然刚刚跑的太快,衣服也只是乱了点,并不脏,稍微理一理,内里白衫就恢复了服贴好看的样子。薄纱罩衫看起来脆弱,却很经的折腾,没有被一路的花草划破,沾了些许花叶汁液,竟也不用洗,拿帕子擦擦,再用手拍拍,竟一点也看不出来了!
回头看杨暄衣服也对,形容不狼狈,也哪哪都没受伤,看来方才与几刺客交手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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