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线却颇不以为然:“娘子,你好歹是都知娘子,又不是大娘般无人问津,何必要如此委屈自己?况且婢子原本胆小怕事,腿脚慢些,莫说那四娘,便是周国公与假母,想也没甚话说。况且又不是婢子自己献殷勤主动请的差事,四娘放着绿珠这般伶俐的不用,偏要差遣婢子这个蠢笨的,却能怪谁?况且婢子也不是她的婢子,她自己的婢子放着不用,偏要用娘子你的,真误了事儿,怎能反过来怨婢子?更没有为这个就怨上娘子的道理。”
春二娘沉吟了好一会儿,慢慢笑开了:“是啊,连红线都知道,何必要委屈自己……”顿了顿,她看了红线一眼,正色道,“罢了,知道你是为了奴好,奴记在心里便是。闲话少说,还是快些去寻假母吧。若四娘真有个长短,让这院儿沾上了血光,难说不会惹上官司。到时关门大吉,看你们上哪里讨生活去。纵然没有惹上官司,这事儿若传扬出去,这些贵人原本是讨乐子来的,岂有不嫌晦气的?到时人人避讳,致门庭冷落,任你是谁,是都知娘子还是春四娘,还是你这等小婢,谁的日子都别想好过。”
红线呆了一呆,她心思简单,哪里想得到这层。她回过神来,“哎呀”了一声:“娘子莫急,你慢慢来,让婢子先去寻假母报个讯儿吧。”说完便飞快地跑开了,这一次自然再不敢偷懒使坏。
有了她这话,春二娘当真不急了。她在那里站了好一会儿,才返身慢慢地往春四娘房间的方向走了过去。
春四娘此时正握着笔,在一张粗白布上笔走龙蛇。
绿珠念,她写,写的是先帝后的忌日。
虽然早已接受了事实,心情还是有些复杂。
便回想起了那日初进春宅,随春玉娘参观办公场所并进行入职培训时,春玉娘指着帝后忌日彩牌,对她说得郑重:“我儿记不得自己父母忌日不打紧,这些个日子,可务得记清楚了。”
帝后忌日,举国同哀,一应娱乐活动都得停止,平康坊当然亦不例外。
春四娘左右看了好几遍,脸色有些发白,忍不住问道:“没了?”
春玉娘不解地反问道:“不知我儿是何意思?”
春四娘咽了口口水,困难地道:“往下呢?”
春玉娘一怔,待明白了她的意思,忙道:“没了。”
“没了?”春四娘的脸色更白了。
刚到太宗文皇帝,文德皇后,怎么就没了?高宗与武后呢?
“真没了?”脑子里有惊雷滚过,震得她不但脸色雪白,连脑子里也一片空白。
春玉娘被她的话唬了一跳:“我的儿,这话可不能乱说。”这不盼着当今帝后……么?四娘这么聪明的人,为何说出这番话来?倘若被有心人听了去,可怎么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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