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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9-01 作者: 青隹

郅澌瞧着那褒奖的笑意,道:“因为我不打算一开始靠杀人来解决问题?”

“只是一方面罢……你一开始不想伤人,是觉得不值当,后来则是因为那人不敬内卫府才动的手,性质上,是截然不同的。这场血案闹出来,说到底是因为你护短,”周公以不禁笑了出来,“你要怎么做这个长官,我不干预,只要道理说得通,我都由着你。”

“所以今日这事你不觉得是我的错?”郅澌瞪着眼道。

周公以点点头,“父皇让我管教你,是因为在他看你为官不够圆融,作为一国太子,我自然认为他说得对。但作为安监院的院长……”周公以狡黠一笑,“许你这个院令护短,就不许我这个院长偏私?”

郅澌呲牙笑,“那看来,你我是想带一个护犊子的院子出来。”

周公以闻言点点头,“尚可。”随后又温软笑道,“真好,澌儿,终于又见你这么笑了。”

郅澌摆摆手,“不让我念书,怎么都好。”

“为甚这么不喜欢念书呢?”

“你不是从前来信跟我说,你的学堂师傅很吓人么?”是了,这事说到底怪周公以自己,是他当年给小姑娘写信,说自己学堂师傅十多个,天不亮开始早课,凌晨了还要去父皇书房里抽查功课。故而这会子,周公以不禁哑然失笑道:“傻澌儿,我怎么舍得你受那般惨无人道的苦楚!”随之又无奈摇摇头,“读书这事以后再说,今儿个你是把杨喜明拘了?”

郅澌点点头,“那两个行事是同内阁与纠察处协调的,你是不会用他们来给你传递消息的。我又盘问了几个监事和主簿,感觉得到他们身上没有你的影子。瞧着传闻中的情报头子一直没来,我就想着他是如何给你传递消息的……”郅澌呲着牙,笑得很是奸诈,“那望仙阁怎么会这么巧就盖在安监院对面?那天看你在望仙阁没被那些个大臣认出来,三哥哥又说那里也是你的生意……我跳上房顶就瞧见那厮想溜,他本藏得极好,如是不着慌也不会显得形迹可疑。打量他也是个脚上功夫不错的,不过那么点距离里能跑得过我的,这世上想来是没几个。”

周公以嗤笑,杨喜明那厮还不是揣着糊涂没弄明白这个院令大人是怎么回事,这才拖了速度,不然哪能那么不小心让个小丫头揪了辫子。

郅澌坐正身子,“倒是有个事,哥哥。”

“说吧,小丫头。”周公以端着那盏柚子茶,一边啜着一边道。

“我叫人把府里的前堂收拾出来,明儿叫院里的大人们都去坐堂点卯,内卫的这一部分,我想把它摆到面儿上来。”

“唔……”周公以吟唔着,本来这郅澌没知会他一声便这么做了,有不妥的地方也来不及提点,莫须有地说,这完全是够得上私设公堂的名头的。可转念又一想,内卫从先皇手里至今已然凋零近五十年,这五十年除了那所空壳院子,连个院长都不知道是谁,现下从水面底下浮上来,不见得这种似是而非的情况一定是不妥当的,他瞟一眼郅澌,心想这小丫头胆子大,只要不逾矩,她就只管去闹腾就是了,了不起他来收拾烂摊子,这么想着,便道:“且由着你去。只是,澌儿,有一点,下回再闹出什么动静来,你也得看在我这个院长的面子上提前报个备,别到头来我想替你圆谎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郅澌知道公以说的是今儿个这事,想了想道:“我倒是想知道,为什么只设两位行事?按理说,行事应当是向三司那儿通气的才是,你手下的行事呢?怎么会轮着情报处的主办向你直接呈事了?”

“别说安监院,内卫府的规制本来都已经破败不堪了,这院子我修了快一年功夫才有了现在的架子。院里的人堪不堪用,还得你细细考量,单这杨喜明,我是极放心的。换言之,今日的内卫,你如是想让他们提刀举枪揭竿而起,怕是找不出几个英雄汉,但要是说全国上下谁想比你我知道的消息多,那只有他杨喜明。”

郅澌瞧着周公以,又是呲牙一笑,“哥哥,我想跟你讨个人。”

周公以眼睛都不抬,“何诤不行。”

“为什么!”

“他太打眼了。何诤六岁里就跟着我了,满朝上下看着他也得礼待三分。你把这么个人放进安监院,不明摆着就是我插手你内卫府的公务了?那以后你安监院的意思,岂不是就是我东宫周公以的意思?”

“可你那内卫营的差事我若是一同领下,把我劈成两半也忙不过来的呀!”

周公以想一想,复又道:“左右宫里的巡防有章储,你不用太过忧虑这个,如是有什么急事,我可以知会何诤替你料理着。”

郅澌又露出一副谄媚嘴脸,“谢谢哥哥!”

周公以摇摇头,“你这丫头啊……主意都打到我身边的人身上来了。只是,那何诤也不是个清闲的,我可提醒你小丫头,明日进宫那贺优歌也不是个省油的,东宫那头你的人,你得留个心眼。”

郅澌往周公以身边凑了凑,“那哥哥你说,我要是和你太子妃打起来了,你可怎么是好?”

周公以呼吸滞了滞,胸口一阵燥热,这丫头离自己太近了些……却还是强忍着笑道:“你若是连那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都收拾不了,我看你这安监院的院令趁早别做了好。”

“唔……”郅澌皱了皱鼻子,“你今日这香熏得似乎重了些……”

周公以看着那厢小丫头嫌弃地往后退,心生不悦。皇帝陛下下午叫他们进去的时候,洹亲王不知中午从郅府出来又上哪里风流去了,一身脂粉味混着满殿的汗味儿,弄得陛下好不烦躁,一面养着冰,一面熏着极重的香料……话说这还不是因为这个死丫头!他不抱怨,她还在这里挑三拣四起来了!故而周公以一把捉住郅澌的手,这便往后面去。

“你这干嘛啊!”郅澌叫着。

“叫你给本宫更衣。”

“更什么衣!你叫人去做就是了,我柚子茶还没喝呢!喂!周公以!”

“端进房喝。”

宫娥们闻话都一个个羞红了脸忙着避让,郅澌看着又羞又恼,没个奈何。

周公以进屋回身关上了门,望着脸红得要滴下来血的郅澌,“你不预备嫁给我啊?”

“你明天不要娶贺府小姐进东宫了?”郅澌顶着气道。

“你要再这么混说气我……我明儿带你过门拜宗庙去你信不信?!”

郅澌翻个白眼不置可否,周公以也是气结不愿理她,自顾自去后面翻了半天柜子,找着件水青色的罗绸褂子,“过来给我换衣服!”

“你自己不会啊?”

“我打生下来袜子都有人换!”

郅澌被噎得说不出话,就那么瞪着他,过了片刻还是没出息地走了过去,“以后你学着自己换!”

“为甚?”

“那你不然要那贺府小姐给你换?”

“我不是让你换么!何时让她换了!”

“她不是你太子妃么?”

“这倒有意思了,若是你将替我更衣的都等同于我要娶回家的,且不说乱七八糟的宫娥奴才有多少,澌儿,那现下你是不是也是我的妻了?”周公以此刻格外为自己这张无往不利的巧嘴得意,真真是多亏了都察院那些个言官的锤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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