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失控地冲向悬崖,好在梁齐机灵,立刻跳下马车来,提起刀来便使劲砍马车的缰绳。周围那些孟府的人也分出一些人来,有人暂且拉住马车,有人和梁奇一道砍马车的缰绳。就在生死那一瞬,缰绳被砍断,背脊被划破和大腿被刺穿的马儿一齐坠入悬崖。
然而马车也悬了几乎一半在外头,全靠几个侍卫咬牙拉住,如今险险快拉不住了。
“公主快出来!”梁齐一时慌张,竟连楚皇都忘了,一个劲儿地叫楚千翘出来。他只记得临行前孟景闲的叮嘱,一定要保护好公主。
这小公主啊可是自家公子的命,要是没护好那可等于害了自家公子。
楚千翘自然也知道该出来,可是只要他们在里头一动,车子便抖得不成样子,几个侍卫更是咬紧了牙。然而楚长骁的人见此情景,都涌过来想要推下这辆马车,这边的人也都慌忙应战,此刻已经没有再多的力量分来拉车。
“父皇母后,你们先出去!”这轿子的门朝着悬崖,掀开门帘便是悬空了,他们现在都紧紧贴着车尾才能保持一定的平衡。而窗子又是小窗,根本容不得一人穿出去。所以要走出这顶轿子,只能抓紧马车从门帘那里过去,然后侧着跨过万丈深渊,拉住外面接应的人,重新踏上安稳的土地。
所以现在的情况便是,若要走出去,势必会加重马车朝下的力量,也会再一次加重那些侍卫的负担,在车子里多停留一秒,危险便加重一分。
所以楚千翘已打定主意最后一个出去。
“翘儿,母后与你父皇已经活够岁数了,你先走。”楚后握紧了楚皇的手,两人此刻心志如一。
“我们谁也不会死,翘儿也不会。”楚千翘摇摇头,“父皇先走为母后探路,母后再走,翘儿殿后。”她知道父皇最爱她们母女,所以便提出这个做法。
她一咬牙,抱着必死的信念,嘴里却说:“别耽误时间了,相信翘儿吧。父皇与母后不走的话,翘儿不会跨出这辆马车。”
情势危急,已经容不得磨蹭了,楚皇道:“好,朕先为你们探路,到外面接你们,你们若不来,朕……”他没有说完,只是笑了一声,便沿着车梁慢慢往门口挪过去。
就在这一瞬间,车子便有了个明显的向下滑动。
外面的人知道是有人要出来了,更是憋足了劲儿,死活将这滑动止住了。
楚皇挪至帘子边,掀开厚重的帘子,外面便是一眼见不到底的深渊,叫人胆战心惊。
侧面有人伸过手来,是梁齐:“皇上,这边。”
楚皇回头望了一眼,拉过梁齐的手,一个大跨步扭身走了过去,只要一个小滑动,他将跌入吃人的深渊。
“皇上出来了!”等楚皇安然踏上坚硬的土地,梁齐大喜,告诉轿子里的人,“皇后娘娘、公主,不要担心,快些出来罢!”
刚才被马车的再度滑动而心里一紧的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露出笑容。看到楚后眼睛闪烁,张嘴似乎欲说什么时,楚千翘已事先预料到,打断她说:“母后快些出去,你不走,休想翘儿走。”
楚后看了她一眼,无奈地往门口挪去,楚千翘则紧紧贴着马车尾部,尽力为母亲保持平衡。
楚后自小娇阳,做起这种事情来自然不如楚皇得心应手,尽管心里想要加紧速度,但最后还是花了比楚皇更多的时间才得救。
就在那一瞬间,车子又往下滑了一段,楚千翘及时抓住了车内的横梁才不至于滑下深渊,她知道外面的人肯定快撑不住了,也许等她跨出一步、或者不等她跨出一步,这辆马车就如同脱缰的野马,冲入万劫不复的深渊。然而此刻她才是真正心安。
既然父皇与母后都得救了,那么她便试一试吧,无论得救与否,她都了无遗憾了。
她看了一眼即便在刚刚差点滑落深渊也不曾放开的短刀,微微一笑,有这把刀陪葬也不错,可惜她更喜欢的还是那把云国小刀。无论云国小刀是孟景闲从哪里得来的,她已经不在意了。她知道孟景闲最后没有背叛大楚,没有背叛她,这就够了。
以前,因为前世听到的探子来报,她总是提醒自己孟景闲这个人看似白,腹里却是黑的。现在她却觉得,自己也许误会了呢,也许再剖开那层黑,里面还是白的。
也许那才是孟景闲本来的颜色。
如果有机会,有一天她要将这些话说给他听。
楚千翘不再耽搁,一手握紧边沿,一手拿着短刀,一步步往门口走去。每走一步,马车便下滑一分。等到她终于掀开帘子时,车子已经几乎全部朝下了。
这时,旁边伸来一只手,楚千翘想也不想地抓了上去。
那只手温暖而有力,将她从生死边缘拉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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