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睁开眼,眼里一片深沉,之前对于陛下的犹豫在这一刻全部消失了。
看来必须要加快进度了。
随着云小天的病一天天变好,脚上的伤也不再明显,对于身体素质的锻炼也顺理成章地提上了日程。
原本由一整天都呆在御书房里读书认字,变成了上午在御书房,下午在校场训练骑射。
对于这个决定,云小天一开始是拒绝的,尤其是当他发现教他射箭的也是国相之后,整个人更是直接变成了大写的问号。
他穿着英气十足的骑马服,掂了掂沉甸甸的弯弓,一脸质疑地看着季和裘:“你来教朕?”
“陛下不信任我?”季和裘一如既往地穿着一身白色的貂裘,手里抱着金火炉,他这副文文弱弱的模样,搁谁都不信能拉开这么沉的弓啊。
一边负责教云小天骑马的陈思高笑了笑,看着季和裘的身影,仿佛自己的脊梁也挺直了一些,满脸骄傲地说:“陛下这就有所不知了,国相大人在出任国相之前可是威震四方的平西大将军,战功赫赫,在边疆一带,大人的名声可比什么杨硕之类的名将大得多。射箭这种小事,还难不倒大人。”
季和裘染上寒疾之前是个儒将,这一点云小天早就知道,但也可能是先入为主吧,他总是很难将金戈铁马和眼前这个看起来眉眼如画,单薄病弱的男子联系起来。
不过既然他们都这样打包票了,那云小天还是对自己的老师抱有一点基本的信任吧。
他垂眸,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自己的双手上。
小皇帝的身体比他想象中要给力许多,只是这些天他都在修养,所以一开始抬弓的时候会有些不适应,但过了一会儿还是勉强能够拿稳的。
不过抬弓只是开始。
云小天从一旁的箭桶里抽出一只金羽箭尾的箭矢,搭在弯弓的中央。这把弯弓的弓弦不知道是由什么材料做成的,很难拉动,云小天咬紧牙关,勉强把弓弦拉开了一些,他闭起一只眼睛,企图瞄准远处的箭靶。
他的双手不停颤抖,这弓还没开过呢,手里的箭矢就一根一根地全掉地上了,云小天自觉丢脸,所以他每次都是从箭桶里抽新的箭出来,掉地上的就不去捡了。
叮叮。
他的箭又掉了。
云小天正要伸手去抽箭桶里的最后一支箭,却被人捷足先登了。
他还没反应过来,只听见身后一声轻微的叹息,温热的身体便覆了上来。
季和裘站在他的身后,拿过金羽箭矢,以环抱的姿势将云小天圈在怀里,双手搭在他的手上,嗞啦一声,云小天怎么都拉不开的弓弦就这样被他轻松地拉开了。
“陛下看好。”温热的呼吸从云小天的头顶传来。
云小天不自在地在他怀里别扭了两下,忽而一想到他们这是在干正事,觉得自己没必要太过矫情,于是就大大方方地接受了国相的揩油……哦不,教导。
不得不说,季和裘真的是个很称职的老师,他不光手把手地教他拿弓的姿势,还亲自示范给他看,颀长的身姿在寒风中像挺立的松柏,云小天费劲力气才抬起的大弯弓在他手里却稳得不像话。凤眸微眯,一股肃杀之气从他的眉间散发开来,云小天还没看清楚箭靶的方向,箭就已经嗖地一下,射了出去。
噔。
正中靶心。
周围立即响起此起彼伏的夸耀声。
“真不愧是国相大人。”
“这暗月重弓起码有两三百斤吧,能如此轻松拉开此弓的人放眼天下也寥寥无几呀。”
云小天的眼眸也亮了起来,“卧……的天!你好厉害!”
季和裘勾唇一笑,眉眼间又恢复了温和,“陛下勤加练习,假以时日,也一定可以。”
“好啊好啊,你再来一下,朕刚刚还没看清楚呢!”云小天兴奋地说道。
季和裘宠溺一笑,差人拿来一只新的箭桶,然后继续贴紧了他的身子,耐心温和地教他射箭,那眉眼间的无意中流露出的爱怜之意,让一旁的陈思高脸色渐渐严肃起来。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国相大人这出神入化的演技,让跟随他多年的陈思高都看不懂他对陛下的真心。
大人,你到底是逢场作戏,还是假戏真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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