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美虹点点头,带着祁安落下楼去了。顾西东到楼上书房的时候顾尹明已经在等着了。他叫了一声爸,就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顾尹明也什么都没有问,递了一杯茶给他。父子俩隔着茶杯里散出来的袅袅热气,就那么坐着。
书房里安静极了,仿佛能听得到胸膛里跳动着的声音。他确实是不该那么冲动,闹得人尽皆知的。但他控制不住自己,在得知的那一刻,他就只想将那卑鄙的男人碎尸万段。
都是他的错,从第一次宁缄砚盯着祁安落看时,他就该想到的。可那时,他根本就没注意,更未想到,她会和宁缄砚扯上关系……
胸腔像是随时会炸开似的,顾西东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儿。他是早该调查,不应该等着别人来提醒的。如果不是那两封邮件,他现在还被瞒在鼓里,更或许这辈子都不会知道。如果,因此让她再受一次伤害,那他这辈子,都不会再原谅自己。
他就那么静静的坐着,许久之后,才动了动身子。
祁安落下了楼,见只有外公外婆在客厅时,她就已知道姨父肯定已经去书房了。大概是怕她难受,谁也没有提起刚才的事儿,就跟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祁安落却频频的走神,顾西东揍宁缄砚时下手重她是看到了的。也不知道宁缄砚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离开。小家伙……有没有被吓哭起来。又担心着楼上的顾西东,不知道姨父会不会揍他……
祁安落浑浑噩噩的,不知道过了多久,看到顾西东和姨父下来,她才松了口气。她几乎是立即就站了起来,但姨父的脸上什么都看不出来,顾西东也是一副什么都没有的样子。就跟什么事儿也没有似的。
她竭力的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笑着道:“姨父,你喝什么茶。”
顾尹明的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不过他随即压了下去,和蔼的道:“什么都行。你大姨常常骂我瞎讲究,我这下不敢再讲究了。”
他说着笑了起来,看了俞美虹一眼。俞美虹自然知道他说这些是为了缓和气氛,佯装懊恼的瞪了他一眼,道:“你难道不是瞎讲究?茶叶不就是一个味儿吗?只有西东才会纵容你那些爱好。”
可不,家里几乎所有的茶叶都是顾西东带回来的。有些价格还贵得离谱,常常被俞美虹骂败家。
她这话一出,老太太就笑了起来,有些没好气的道:“牛嚼牡丹。”
老爷子喜欢茶,顾尹明也喜欢茶,但那么多年了,俞美虹并没有耳濡目染到丝毫。老太太的语气是有些无奈的。
事情像是就这么过去了一般,没有人再提起。一向忙碌的顾西东并没有再走,而是拿出了麻将摆了起来,陪着老太太老爷子打麻将消磨时间。他自己打也就罢了,还拉着祁安落在一旁看。
玩了那么会儿,他就以要露一手为由,将位置让给了祁安落,进厨房去了。大姨笑眯眯的,也跟着进厨房去给顾西东打下手。
这边看似风平浪静,宁缄砚那边却并不像这边一样。他心神恍惚得厉害,连车也开不了,最后给徐让打电话,让他过来接他。
徐让看到他那样子就吓了一大跳,但他却什么都没敢问,悄悄的通知了秦青,直接将车开到了医院。
宁缄砚回过神来的时候车子已经停到了医院的停车场,他并不愿意惊动秦青,刚让徐让调头,秦青就走了过来。
看到宁缄砚那鼻青脸肿的样子,他并没有像徐让一样诧异,让徐让带着厚厚上楼去玩,打开了药箱,递了一个冰袋给宁缄砚。
不过都是些皮肉伤,连需要消毒的地方也没有。秦青环视了一下停车场,见没有别人,这才问道:“怎么回事?身上还有没有伤?”
冰袋拿在宁缄砚的手中,他却并没有用,他闭了闭眼睛,过了会儿,才低低的道:“没有,没事。”
他现在最想的就是安安静静的呆会儿。秦青一向是知道他的性格的,他要是还手,谁能将他揍成这样。他多少也猜到了一些,冷笑了一声,道:“你这样子还说没事,在骗鬼?”
宁缄砚的手撑在眉间,没有说话。秦青知道不逼他他是不会说的,立即又问道:“是谁揍的?”
宁缄砚有些恍恍惚惚的,过了那么会儿,暗哑着声音道:“当初的事儿,顾西东知道了。”
秦青就一愣,被顾西东揍,这完全就说得通了。他沉默了下来,看了宁缄砚一眼,道:“谁告诉他的?”
都过了那么长的时间顾西东才知道,显然不会是临时起意去查的。就算是去查,也不会那么快查到。除非是有人主动告诉了他。
在听过宁老太太的一面之词,说祁安落是因为宁缄砚失踪拿着支票离开时,他是替宁缄砚不值的。对祁安落也没有什么好感。但接生的钟医生失踪了,并且费那么长一段时间都没调查出什么事来,就说明压根就不是那么回事,背后有人做了手脚,掩盖了事情的真相。宁老太太的话,自然也就不可信。
宁减压嘶哑着声音说了句不知道,秦青看了看他那张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的脸,知道顾西东是下了狠手的。他沉默了一会儿,道:“顾西东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要不是知道什么,不可能会下那么重的手的。肯定是知道了什么……才会如此的愤怒。
“我没有问他。”宁缄砚回答道哦。他那时候要是问顾西东,更只会让顾西东觉得他是故意的想要推卸责任。
秦青没有再说话,沉默着。过了会儿,才道:“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宁缄砚没有回答,他现在哪里知道该怎么办,他从来也没有那么乱过。他忽然就想起了祁安落邮箱里的那封邮件来,他的思绪顿了一下。
不得不说,背后的人是早有预谋的。兴许,是想让祁安落知道的,但因为今天见家长,才耐不住……
宁缄砚闭了闭眼睛,曾经,他是那么的渴望她能想起来。但曾经渴望的东西,却变成了最害怕的东西。
顾西东今天的愤怒,就能说明这一切。他甚至不敢想象,她要是真的想起来了,会不会,再也不想见到他?
秦青见宁缄砚不说话,也没再逼他。抽出了一支烟递给他,然后给他点燃了火。
宁缄砚深深的吸了一口烟,手微微的颤抖着,他紧紧的闭上了眼睛。
秦青静静的陪着他,有电话想起来,他也没接,直接关了机。过了那么许久,他才拿出了一盒止疼药,道:“我让徐让把厚厚抱下来,送你回去休息。”
不用看他也知道宁缄砚身上有伤的,让他检查是不可能。只能是给他药,要是痛得狠了,至少还能止止痛。
宁缄砚哑着声音说了句不用,接着道:“我这样子会吓到他,暂时让他呆你那边吧。我让阿姨也去你那边。”
秦青并没有说什么,应了句好。他是不放心宁缄砚开车的,打电话叫了徐让下来。
徐让很快就下来,秦青将后座的车门关上,这才低低的对徐让道:“看好他。”
徐让点点头,绕过车身从另外一面上了车。车子很快就离开,秦青在原地站了那么会儿,又抽了一支烟,才沉默着转身上楼。
他是没有见过宁缄砚这样子的,在最艰难的时候,他都是很冷静的,冷静得让人发指,仿佛是置身事外的人一般。
他拿出了手机来,看了那么会儿,才拨打了祁安落的电话,但却是关机的。秦青深深的吸了一口烟,又走出了电梯,拿着手机拨了另外一个号码,让人照顾好厚厚。
祁安落一个下午都是强打着精神的,直到晚上上了楼,她才疲惫的揉了揉眉心。她就那么在床上怔怔的坐着,许久之后,蜷缩着身子倒在了床上。就那么盯着天花板。
她不知道,顾西东怎么会那么气愤。背后,到底是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有些事情,确实是不知道最好……可心底却是控制不住的发疼。她有那么些茫然,明明是觉得浑身都疲累无比的,但她却没有丝毫的睡意,眼睛都睁得有些发疼了依旧是睡不着。
祁安落许久没有失眠过了,她拿出了手机看了看,干干净净的,没有一个电话,同样也没有一个未接来电。
她终于闭了闭眼睛,静静的躺在床上,听着树叶扫在窗子玻璃上发出的沙沙声。
不知道躺了多久,口干舌燥时祁安落才爬了起来,穿上鞋下楼去喝水。客厅里灯是开着的,只是有些暗暗,隐隐的看出沙发上有人的轮廓。
祁安落下了楼,走得近,才发现沙发上坐着的是顾西东。他的面前还放了一瓶红酒和一个酒杯。
她迟疑了一下,叫了一声西哥。顾西东这才像回过神似的,揉了揉眉心,道:“怎么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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