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烟在老夫人身边伺候多年,又是被老太太留在院子里看家的。现在急匆匆的赶过来,老太太正疑心是什么事。
悄悄的把她带到了抱厦,还没出声询问,云烟已经跪了下来。
“老夫人,孙小姐到了咱们院子里。因着昨个儿夜里做功课晚了,没能问了老夫人安,正怕老夫人怪罪,守在小茶厅里不肯走呢。奴婢左右劝不动小姐,又看着天气炎热,怕孙小姐心里惴惴,生出什么毛病来。特特赶紧来禀明老夫人,求您拿个主意吧。要么见见孙小姐也成?好歹叫孙小姐安心。”
听到这里,老夫人思量片刻道,“你叫婉儿过来我身边儿。”
云烟自然赶紧领命回去办差,脚步都比来时更加轻快了。
这小祖宗总算送走了,毕竟天气炎热,公孙婉儿身子不好也是府里人人都知道的。
她自三岁时落水之后,虽说老夫人一直对外说没有落下病根儿。可看看当时下水的几个人,那个丫头和她一起落的水,当场就死了。那两个壮汉腿脚也冻出了毛病,何况是一个小毛孩子。
这么些年,瑛婆子日日看护着不叫公孙婉儿出门,老夫人又紧张着她一日三餐。就是对外人说她是完人一个都没人肯信的。
何况她禀明老夫人时,直说是公孙婉儿怕被祖母怪罪,心里惴惴。
笑话,那可是她的亲祖母,一直将她捧在心尖尖上的亲祖母。莫说是不来问安这样的小事,若不是今日老夫人受了吩咐,带了女眷去了客厅后厢守着等着这位张道长算算子孙后嗣,恐怕今日都要亲自去看看这位小祖宗。
若是这些话用在别的小姐们身上,云烟今天好一些的话,一顿板子是少不了了,差一些的话被打死都有可能。因为,那话说出来,往好一些想,是老夫人太过严厉,孙女们战战兢兢。往坏了想,就是老夫人不慈,苛待孙女。这简直就是明晃晃的在打当家主母的脸面,能被轻饶了才怪。
可公孙婉儿却不同,云烟在老夫人身边伺候多年,才不是傻子。犯了忌讳的事情她才不会去干,她是摸不准到底是哪里惹恼了公孙婉儿,可也不至于为了讨好公孙婉儿就豁出命去得罪老夫人。毕竟,老夫人才是她的正经主子。
她之所以会这么说,还是因为公孙婉儿的情况特殊。没了亲娘,亲爹又是个嫡子庶子拎不清的,向来不是多喜欢这个嫡女。她唯一的依仗就是家里的祖母,故此年纪小小一惯比同龄的孩子要懂事的多。这一点老夫人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既欣慰公孙婉儿懂事,又心疼这孩子懂事。
故此,云烟将公孙婉儿的形容说的越是草木皆兵坐立不安的,老夫人才会越相信这是真的,要是她说的轻描淡写,老夫人说不准还会觉得她被人收买了,成心叫公孙婉儿受难。
何况,公孙婉儿赖在老夫人院子里不走也是真的。若是她不想法子叫老夫人将公孙婉儿接走,公孙婉儿万一真出个好歹。那么她云烟也不打算活了,直接找面墙撞上去得了。说不准主人家感念她忠心,还能留个好名声,给家里留下笔丰厚的抚恤。
再说老夫人,听了公孙婉儿的所为,又想着那孩子小小年纪坐立不安的小模样。胸口就一阵阵气闷……
这还是公孙家的嫡长孙女,在自己的家里都过的这么不痛快。毕竟她这个祖母年纪大了,有时候难免照顾不周。她那个父亲又一惯不喜欢她,平日里她看得见的看不见的欺辱不知受了多少。
这才对自己的祖母又敬又怕,平日里再和自己亲近,礼数上也不敢有半点儿的不周全。约莫也是孩子心里不安定,总怕祖母厌了自己,到最后连个可以依仗的人都没有。
到底也是她父亲身边那些没规矩的姨娘们没人管制,无法无天,这才叫孩子如同受了惊的小鹿般惶惶不安。
这么想着,老夫人觉着,自己那儿媳妇竟也去了五年多了。
当娘的终归比不上枕边人,若是没有个识大体的贤惠女子替儿子料理那一屋子的糟心事,终究不是个正经儿。
老夫人想到这里更加确定了要为公孙芫续弦的决心,虽然她这个当娘的也不是不能出手帮儿子收拾后院,可毕竟隔着一层,有些事情实在不太方便。对外说起来总归也是不太好听的,于名声上,反而容易落个刻薄的名声。
可若是嫡妻管制丈夫的后院就显得名正言顺多了,再加上有她这个婆婆撑腰,只要这回娶回来的新妇不是婉儿亲娘刘氏那样任人搓圆捏扁的性子,想来后院想乱也乱不起来。
只是品行和教养要好,不然自己的宝贝嫡孙女儿可要受苦。
具体该怎么挑选,怎么相看,还得从长计议。不过这事儿今年就要操办起来,公孙芫的年纪毕竟摆在那里了,又是续弦,要找女人不难。要找合心合意,有手腕有教养的女子并不简单。不过至少一点,这家里至今无嫡子,只有嫡女。冲着这一点,为长远计,也有女子肯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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