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时房长安还在学校,因此是通过电话联系的,房长安在电话中的一句话让俩人都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我们也不是马上就要做鞋子,前期也可以做一点别的,比如棉衣啦,棉鞋啦,帐篷啦,都可以……反正不差钱嘛。”
俩人想不明白,不过也没在意,在火车上睡了一觉到地方,沈诚立这边朋友很客气地安排了人来接,见面吃了顿饭,算是交个朋友。
房禄军几年前来过这里一次,但感受完全不同,四年前他背井离乡,带着“给儿子买电视机”的沉甸甸的使命来到这里打工,举目无依,繁华、热闹都与自己无关,只让他感到格外的孤独、渺小甚至是悲凉。
为了进货,这几年间他也曾到这里来过几次,但没有一次让他现在这样感受复杂。
因为这一次,他是带着钱,某种意义上是“老板”的身份过来的,如果站在四年前的自己面前,那个自己将会唯唯诺诺。
这是他以前从没有想过的。
而回过头去看,之前一直抗拒儿子“建厂”的提议,似乎也有这方面的缘故。
他浑噩半生,这几年随着生活上的巨大改变,性格与思想都有了一定的变化,但这种程度的反思仍是比较陌生、少见的,因此也并没有更深入的想法,到此而至,很快投入到接下来的忙碌中。
房禄军到如今已近五十岁,半辈子没什么骄傲的成果,娶了个好媳妇算一件,养了三个儿女算一件,另外想要再找出一件,大概就只能说是“为人”了。
几年以来生活天翻地覆,但他在某些方面其实并没有太大变化,比如待人,依旧好面子,依旧恨不得对谁都掏心掏肺,然而效果截然不同。
或者说,以前的时候没有几个人在意他的掏心掏肺,而现在随着生活或者地位的不同,似乎已经慢慢有人开始能够看到了。
最直接的体现是,他想要试着挖过来的第一个管理,一顿饭吃完就成功了。
当然,这未必是诚意的作用,而是“诚意”:
沈诚言原本事先与房禄军商量了一些对策,比如各自扮演什么角色,怎么循序渐进地引导和开价……结果到了酒桌上,喝了几杯酒,对方抱怨了几句在厂里挣钱难之类的话,房禄军直接就一拍胸膛:“跟哥干去,你是知道我的,我绝对不会亏待你!”
然后把底价给掀了!
对方原本各种搜刮抠唆,每个月也不过五六千的工资,房禄军把底薪就给许到了八千,对方原本大概觉得不靠谱,还想矜持一下,沈诚言顺势敲了两句,暗示还有别的人选,还没散场,对方就直接答应了下来。
房禄军又觉得挖了人不厚道,要去找对方厂里的老板赔罪,被沈诚言俩人给合伙劝住了,因为原本就没有交情,也就谈不上坏交情了,而一个中层管理也并不重要。
俩人到温州不到三天,原本最简单的厂子还没眉目,先定了四个管理,每个人都比原本的底薪高出两千!
这件事情通过电话告知了房长安,房长安也并没有反对,他想要的是先把框架搭起来,其他事情都要等稳定下来之后再说。
随后场地很快确定了下来,接下来联系物料,至于设计肯定是不需要的,满大街到处都是设计,但定价还是要提前规划好。
这时候已经进入腊月,距离春节比较近了,事情也暂时告一段落,只要销售端能搞定,春节之后就可以招工开厂了。
加上离家已经有一段时间,沈诚言和房禄军忙完之后,就都准备回家过年,然后很懵地发现,回不去了。
火车停运。
雪灾。
接到老爸打来的电话的时候正值周末,房长安在跟沈墨、王珂一块吃着热腾腾的火锅,听完了老爹和沈叔叔的悲惨遭遇,他愣了几秒钟。
他是知道会发生雪灾的,新闻和春晚都有提及,印象非常深刻,当初说可以先做棉衣,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或许能提供一些帮助。
但很神奇的是,他完全没想过老爸和沈诚言会被困在那边回不来。
“好像有点坑爹……”
他顿时有点羞愧,不过转念一想,老爸应该不会计较的,沈叔叔……他不知道,肯定也不会计较的,毕竟谁能提前预知到会有雪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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