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莹一辈子都记得自己这个糟糕的婚礼庆典。
她最无法接受的并不是丈夫请来了前女友,而是丈夫的前女友到这来居然一点都不嫉妒她,反而对自己那个二十几年来都没被瞧上过的堂妹有一种变态的、愤怒的艳羡。
事实上不止米菲,前排坐着的各位都在关注颜谨这一桌。
不得不说,颜谨身上的气质与唐小雨最初见到他本人时不一样了。那时的他虽然也十分英俊,但那未语三分笑,眨眼之间将人迷得神魂颠倒的模样,仅仅一瞧便是个浪子,并不能让唐小雨安心和他在一起,也让人更有些顾忌。
然而为了小雨,他做了很多改变。又或者说,他只是收起了那副堕落的姿态,一步步找回最初的自己。她让他有勇气面对过去,有信心和愿望好好走完下半辈子。
现在的颜谨,更贴近唐小雨没见到他本人时对他的印象。严肃,端正,一丝不苟,工作时面容甚至带着一些冷俊,不怎么爱笑,就算笑了也只是轻微地表示礼貌,十分商务的笑容。
这样果决犀利的形象,让他更加贴近过去的自己,也更被人们关注与欣赏。
米菲看着他,心里产生浓浓的迷惑。
这是她认识的那个颜谨吗,又或者,他其实是别人?
他真的好熟悉,就好像他们早就认识了一样。可究竟是谁呢?她为什么会对一个刚认识不足几个月的人有这么深的征服欲和关注,这本身就很让人迷惑。
好胜心已经无法来解释这种异样的情绪了。
她想她可能需要一个心理医生。
而针对颜谨这当众的调.情举动,小雨表现得有些不自然,她悄悄地捏住他的手腕,用了点力道转回来,按到了他自己身上。
手被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颜谨嘴角的笑容依旧不曾改变,还顺势轻抚了一下。
唐小雨默,这个坏人,摸自己大腿摸得那么开心干嘛!
其实颜谨和整场婚礼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待在他身边,好像沉浸在另一个氛围里,让人忘记了今天的主要目的是什么。
唐小雨看向他的眼睛,他垂眸望着她,有着男人特有的爱欲与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典礼结束,宾客们开始用餐,唐莹和陈熠换过衣服稍作休息后来前面敬酒。
小雨坐在前面的一桌,他们没多久就到了这边儿。
米菲端起酒杯,表现得很随意,并不怎么关注陈熠。
倒是陈熠一直紧锁眉头,一副放不下她的样子。
一桌子人都端起了酒杯,只有颜谨没有。
他靠在椅背上,双腿交叠,西裤包裹着那有力的腿,每一寸肌理都让人血脉喷张。
他实在太抢镜,陈熠显得有点焦躁,抬手扯了扯领带。
颜谨微笑,摆正自己的领结,客气地说:“很抱歉,我今天下午还有节目,为了保护嗓子,不宜饮酒。”
唐莹觉得这明显是不给自己面子,她克制着怒意说:“一杯酒而已,不会有什么事的,如果实在不能喝酒,杯子里的水也可以,端起来吧。”
颜谨看了看桌上的水杯,一口没动,还是唐小雨要的,她和他是一样的。
唐莹顺着看去,挑起眉说:“小雨怎么也喝水,难道你也有节目要录制?当了记者就是不一样,你姐夫以前也是记者,怎么没见他也不喝酒呢?”
陈熠看向新婚妻子,眉头始终没松开过。
小雨淡淡地瞥了米菲一眼,说:“堂姐,实在不好意思,我今天也不太适合饮酒,我很担心喝了酒之后缺乏自控能力,为了一些微不足道的人搞砸你盛大的婚礼,你觉得呢?”
唐莹噎住,有些不高兴,看向身边的丈夫,陈熠思索半晌,开口第一句话:“这位先生很面熟,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或许是因为当年的新闻是他一手推出去,记者署名也是他,他对那件事始终记忆犹新。
尤其对当事人郁风,他怀有非常复杂的感情。
年纪越大,他越觉得当年做的事太过分。他很内疚,但他只要稍稍一想到郁风如果回来揭穿一切,他要承受的谴责与后果,就怕得夜不能寐。
他是记者出身,做了那么多年新闻,他比任何人都了解网络暴力和舆论的威力,那会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因为就算你以死明志,也不代表着你就会被宽恕。
比起别人惨痛地过完后半生,他更不愿意惨痛的人是自己。
所以,郁风不回来最好,一切就这么过去,如果他真有一天再出现,他也会不遗余力地为自己开脱,哪怕重演那个悲剧也在所不惜。
而他和米菲,此时此刻他必须承认,他依旧深爱米菲,但只要一见到她,他就会想到郁风,就算和米菲上.床,他也无法专心。
是以,他无法和她修成正果,她心里也始终有那个人,他们只能无疾而终。
如今,他选择了别的女人,也希望米菲可以重新开始,但这个开始的对象,不代表是一个那么像郁风的男人。
前面提到,现在的颜谨与过去的他已经有了很大不同,他在改变自己,也就代表着他越来越像真正的自己,这很危险,这是一个不好的讯号,稍有不慎,可能就会导致雪崩,但他乐意冒险,并已经具备了这种精神。
“他是晚间新闻的主持人。”唐莹替颜谨回答了陈熠,不咸不淡道,“我爸每天晚上都要准时收看,我经常在电视上看见他。”
陈熠恍然,但还是有些犹豫,因为他现在已经并不怎么关注新闻。
“是吗?”他模棱两可道,“很了不起。”
颜谨总算开口,却只是十分冷淡的一句:“过奖,老天爷给饭吃。”
陈熠朝他端起酒杯,又对桌上其他宾客简单寒暄,轻轻抿了一口红酒,揽着妻子说:“我们走吧。”
唐莹点头,提着裙摆走向下一桌,在她即将越过唐小雨的时候,米菲忽然将腿朝小雨那边伸了伸,然后从桌子下面绊了一下唐莹。
唐莹穿着拖尾的长裙,一不小心就摔倒在地,出了一个很大的洋相,现场一片哗然。
“怎么回事?”
唐叔叔从另一桌边跑过来把女儿扶起来,唐婶儿也心疼得要命,她压根不会想这是谁的问题,她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凶手,正愁找不到机会谴责,于是直接指向了她。
“小雨你干什么,今天是你堂姐大喜的日子,你就算嫉妒也不用绊倒她吧?!”唐婶儿不由分说道,“你出去,我们这不欢迎你!”
非常糟糕的一种人格,当你极度丑恶地憎恨一个人时,不管出了什么事,你都觉得是她所为。
唐小雨现在站在这个位置上,似乎没办法解释清楚,因为没人看到具体是谁做了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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