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锐的冰柱被剑刃敲碎。
更多的冰柱冲破了狂风,从四面八方向身上扑来。
人鱼在水下游了几圈,重新露出~水面,身上挂着一层薄薄的冰碴,宛如一层寒冰组成的盔甲。
一条毒蛇绕在她修长纤细的脖子上,蛇头紧紧的贴着她的脸颊,吐出鲜红的信子,亲昵的蹭来蹭去。
深色的蛇鳞与人鱼洁白细腻的皮肤形成了强烈的反差,使她看上去多了几分危险神秘的性~感。
狂风撩起了她的长发,露出她后背肩胛骨上一个鲜红的烙印。
那是一个繁复又粗犷的图案。看上去像是什么原始部落的图腾,光是看一眼,就能感受到一股古老苍凉的威严气势从图案上传来。
烙印深深的烙进她的皮肤,留下了粗糙不平的痕迹,映衬着周围的皮肤越发雪白光洁。
那是奴隶的标志。
它就像诅咒一般。在烙上的一瞬间便深入骨髓、灵魂,永远跟随在她的身边,无法摆脱,也无法抗拒。让她只能臣服于她的主人,直至死亡。
所以你才这么恨我吗?
沈洛天瞥了一眼她背后的烙印,便感觉到一股无法言喻的巨大悲伤涌上心头。
眼前的冰碴簌簌落下,他挥剑的动作不断地加快,却快不过越发密集的冰柱。
绕在他身边的旋风“呼啦”一身散开,卷着周围无数的冰柱向空中升去,将它们碾成粉末。
他脚下的水面被狂风掠过时平静了片刻,紧接着爆发出一圈巨大的浪头。
围着他打转的绿色蝴蝶也被这阵狂风吹出了老远。
它晕头转向的在水面上飘了一会,又重新找到了方向,飞回他的身边。停在他眼前翩翩起舞,试图引起面前男人的注意。
它的双翅上满是幽绿色泽,随着它的动作反射~出神秘莫测的光。
沈洛天终于注意到了这个小东西。他疑惑的伸出一只手,那蝴蝶立刻顶着风,艰难的落在了他的手上。
它的翅膀上有两颗圆点,看上去就像两只精致的眼睛,随着它的翅膀扇动而不断闪烁着。
就像含情脉脉的少女无声的注视。
“你又是哪位?”
他凑近了蝴蝶翅膀,小心翼翼的问道,生怕伤到了这个脆弱的小动物。
蝴蝶抖了抖肩膀,绕着他的手指飞了一圈,重新落回在他的手上。它细细的爪子抓在手指上,带来了一点痒意。
一个少女的背影从脑海中闪过。
娇小的身躯包裹在宽大的外衣里,跪在一块平摊的石头边,断断续续拨动着琴弦的少女。
各色的花瓣随风飘落,生涩的琴声在耳边回响。
“啊,你怎么又回来了?”
沈洛天冲着蝴蝶笑了一下:“抱歉我还是不记得你的名字。”
蝴蝶扑扇了两下翅膀,又绕到了他的肩上。
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动作,他居然能从中读出了坚定的意味。
女人还真是……想不明白。
他摇了摇头,不再理会挂在身上的蝴蝶,专心对付起面前的敌人。
人鱼摆动着尾巴,在鱼群中翩翩游动,优美的动作就像最顶尖的舞蹈演员。
鲜红的水随着她的舞蹈发生了某种奇妙的变化。
原本河水混杂在一起的鱼血一点点的从水中分离出来,浮在水面,组成了一个硕大而诡秘的图形。
立在正中央的就是摇摇欲坠的黑色巨石。
踩在龙头上的鬼王无意间向下瞥了一眼,立刻从龙头上跃下。
“她要用自己血祭,替那个人砸了界碑。”
他落在沈洛天的身边,冲着人鱼举起了长剑:“快停下!这样下去你也会死的!”
人鱼表情坚定的冲他摇了摇头,继续在水中摇曳游走。
她游走时的动作带着某种玄妙的韵律,就仿佛正在为宴会表演的舞姬,一个人便演出了万千风情。
高昂的龙头找不到敌人,却没有再次发怒。而是察觉到了什么危险一般,眼中的鬼火一阵剧烈的跳动,摇头晃脑的左右四顾。
鬼王对人鱼喊道:“你给我清醒一点!一定要为了一个男人送命吗?”
绕在她身边的鱼群忽然安静了下来。
它们不再跃出~水面撞气墙自杀,却依旧逃不掉死亡的命运。随着周围的阵法逐渐成型,这些活蹦乱跳的鱼便一个个翻着肚皮浮到水面,身体里鲜红的血液迅速的被什么东西挤出到最后一滴,融进巨大的阵法中。
一具具干瘪的鱼尸沉入水底,浑浊的眼睛透过水面仰望着天空,眼中尽是濒临死亡时的绝望与不甘。
尸龙大张着嘴巴,向下方咬来,眼眶里跳动的鬼火凝成了极小的两个光点,显然是恐惧到了极点。
鬼王拽着沈洛天的肩膀,迅速的向后退了一段距离。
硕大的龙头扎进水中,在水下一通乱搅,连水底的碎石都被它刨起不少。然而病没有对附在水上的阵法造成一点损坏。
它重新抬起头,闪烁的鬼火紧紧地盯着面前两个渺小的人类,一爪拍下。
片刻没见,它身上新增了不少伤口。连锋利的爪子都被削去两根趾骨,头顶则干脆少了一大~片血肉,直接暴露出了它发黑的头盖骨。
水中的血腥味刺激到了这个本就是个嗜血的怪物。
因为它一通搅合而重新浮上水面的鱼尸随着流水迅速的漂向远方。
越来越多的鱼死于它们主人的舞蹈,周围的空气都隐隐带上了几分危险的气息。
阵法还未彻底完成,便已经初显威力。
尸龙在水面上疯狂的吐火、喷水、嚎叫,扭动着身体想脱离这片鲜红的水域,却被阵法边缘的什么东西拦了回来,撞了个头皮血流。
它倒毫不在意,装完这一下之后,甚至连怒吼都忘记了,只是不断地用头撞击着阵法的边缘,挥舞着爪子想在困住它的东西上划出几道裂痕,嘴里不断地吐出各种各样的东西,试图逃离这个令它心生恐惧的地方。
“想到她居然真能对自己下这个狠手。等到阵法成型,除了画阵的人,被阵法范围圈住的活物都会死,死物则直接化作飞灰。而画阵的人,将会得到和祭品想等的力量。”
鬼王冷漠的声音从耳边响起:“然而只有一次。血祭得到的力量只能用一次,用完之后,连画阵的人也会死去。”
“何苦呢?”
沈洛天的同情的看着水中游走的人鱼:“你干嘛不阻止她?”
“阵法一旦成型,她就变成了其中的一部分,只能随着阵法的推动行动,要阻止的话只能在开始之前。现在的话,谁去谁死。”
鬼王挑了挑眉,意味深长的看着身边的人一眼:“你不是一直盯着她,现在又来怪我?”
“谁去谁死啊,这个我是知道的,可是……”
沈洛天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说道:“可是你已经死了吧,去试试又不会怎么样。”
“说得对。”
鬼王深表赞同的点点头:“然而我拒绝这个提议。”
人鱼在水中浮浮沉沉,绕在他颈子上耳朵毒蛇欢快的甩着尾巴,兴奋的盯着远方的巨石,似乎正在期待着什么。
“他们养能在这养活这么多鱼来血祭也挺不容易的啊!”
沈洛天摸着下巴,思索了片刻,转头问道:“但是这点东西就像打碎界碑,够吗?”
“这点鱼当然不够。”
鬼王鄙视的打量了他一番:“这不是还有个你嘛!回头过来一剑把你砍了,祭品也就够了。这点事都没想明白,刚刚脑子被鱼吃了?”
沈洛天震惊后退了半步,长剑“嗖”的一声缩回了手心。
他一把握住鬼王空着的手,深情款款的哀求道:“前辈你可一定要救我!”
你这简直在说废话,我不救你我救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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