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军收复襄平,这辽东的事情,那就算定了,接下来...”
“田兄,这...捷报上不是说,官军攻拔辽东城么?襄平?”
“嗨,襄平是原本的名字,那可是汉时起辽东郡的郡治,高句丽鼠辈窃据中原故土,做贼心虚,才改名辽东城...来来来,干了这杯酒!”
使邸内,扬州总管司马田六虎,正与其他同僚一道,招待来自交州的客人,这些客人是以杜氾为首的交州士人(豪强),刚结束长安之旅,经由扬州走海路回交州。
天子当年尚在潜邸时,南征岭表交广,平定李万春等负隅顽抗势力,杜氾等当地豪强效命军前,自那以后,为大周经营交州献计献策,出力不少。
此次杜氾等人奉诏入京,得天子封爵,各自成了公(县公)、候,又有官职(散秩),朝廷以此褒奖忠义之士,所以,杜氾等人现在是公侯,算是朝廷命官。
他们途径扬州,然后登船浮海南下,要广陵短暂逗留等候风信,扬州总管府的官员,当然要好好招待贵客。
此刻,外面下着大雪,而宴客厅内因为开着“暖气”的缘故,温暖如春,主宾双方相谈甚欢,推杯换盏之际,已是酒过数巡。
杜氾等人世居交州,虽然能说官话,但口音很重,一般中原人士大多听不太懂,需要靠着通事代为转译,所以席间有不少通事在座,但田六虎和杜氾等人交谈起来毫无障碍。
当年天子南征,田六虎亦在军中效命,和杜氾等人打过照面,后来因为公干的缘故,多次前往交州,和杜氾等人愈发熟悉,对于交州口音的官话,倒也听得懂,还会说。
此刻,他和故人相谈甚欢,时不时举杯,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
说到时局,说到辽东捷报,大家感慨万千,一眨眼十年过去,当年大家都知道朝廷迟早要收复辽东,却一直都在做准备。
如今辽东之役官军大获全胜,看起来似乎轻而易举,实际上是十年磨一剑的结果。
率军收复襄平的行军总管杨济,当年在岭表任广州总管,杜氾等交广人士,和这位杨总管打过交道,如今说起故人来,话题当然也不少。
当然,仅靠这点交情,大家也就是酒肉朋友而已,但对于交广人士来说,杨济、田六虎等人可不同,和其他那些来自中原的官吏大不同。
他们言谈举止之间,没有看不起岭表人士。
岭表交广和中原相隔千山万水,位于长江南岸的江州人士,都被中原士人蔑称为“傒狗”,更靠南的岭表人士,则被蔑称为“狸獠”,这种侮辱性的称呼,是问谁受得了。
虽说岭表地区如今已是周国治下,到岭表任职的中原官吏,不会当面侮辱当地人,但大家不是傻瓜,相处时间久了,能从对方的神态、语气里,感受到那莫名其妙的优越感,以及蔑视。
这种情况,近年来好转许多,加上海贸大兴,大量中原船只往来南北之间,南北之间交流多了,许多误会也消除了。
但人心隔肚皮,杜氾等交州豪强,不清楚那些笑眯眯的中原人士,是否面上说客套话,心里却在骂他们为“狸獠”,所以总是有一些隔阂。
对于田六虎、杨济等“故人”却不会有这种感觉。
杨济的夫人是高凉冼氏女,在广州总管任上又多有善政,大家都看在眼里,所以知道杨总管把大家当自己人,事实可比什么花言巧语都有说服力。
而田六虎等“义兵”首领出身的官员,还有南洋贸易公司的大掌柜们,那是真的把杜氾等岭表豪强当自己人,一起做买卖一起发财,利益将他们紧密联系在一起,这可比什么交情都牢固。
杜氾等交州豪强,如今一个个都是大种植园主,名下种植园的数量及规模不断扩大,是南洋贸易公司的“合作伙伴”,是“自己人”。
交州总管府各地种植园每年都出产大量蔗糖、蔗酒还有稻米,源源不断输入中原,而来自中原的各种物产,也源源不断输入交州。
其中就包括冰块。
岭表交广地区气候炎热,高温高湿,本来没有冰块,千百年来日子也照过,但自从大家享受到冰块的妙处之后,已经离不开了。
而冰块,大多是南洋贸易公司船队运来的,要多少有多少,价格又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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