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宗皇帝一见乃是当朝宰相启奏,自然打起精神询问道:“不知爱卿有何要事?”
裴炎绷着脸肃然开口道:“圣人,东~突厥叛乱危害甚广,若非圣人天后高瞻远瞩处置及时,立即抽调大军平叛,说不定就会酿成滔天巨变,眼下叛乱贼首阿史那伏念、阿史德温傅业已押解归朝,以微臣之见当对二人施以斩刑,方能明正典刑震慑宵小。”
话音落点,高宗皇帝微微颔首,露出了沉思之色。
裴行俭闻言大惊,急忙越班而出禀告道:“圣人,臣裴行俭有奏!”
“裴卿但言无妨。”对于这位战功卓著的老臣,高宗皇帝说不出的和颜悦色。
裴行俭抖动着长须正容言道:“昔日阿史那阿史那伏念、阿史德温傅归降之时,老臣答应过他们只要投降便保证朝廷既往不咎,此事微臣也向圣人专程奏折禀告,如今二人投降而来,若是背信弃义将之斩杀,岂非失信于天下万民,失信于四夷酋长?请圣人明鉴。”
裴炎白眉一挑,亢声争辩言道:“裴相此话大谬!阿史那伏念、阿史德温傅乃是叛乱之贼,若是朝廷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放过,只怕更会令暗怀反意的四夷酋长蠢蠢欲动,到时候若是引起更加凶猛的叛乱,何人能够承担责任?而且阿史那伏念是被程务挺、张虔勖二将率军威胁追赶,又遭碛北回纥的逼迫,没有办法才投降的,根本不是真心投降朝廷。故而阿史那伏念、阿史德温傅必须杀!”
此言落点,群臣心内均是一动。
裴炎此言根本不提裴行俭的劝降之功,反而将逼降阿史那伏念之功归程务挺、张虔勖二将,如此公然的妒忌打压,当殿颠倒是非黑白,实在令人倍感心寒。
裴行俭自然而然想到了此点,老脸上的皱纹不禁更是深刻了,他根本不想理睬咄咄逼人的裴炎,对着高宗皇帝拱手作揖道:“圣人,古来先贤治国均崇尚信义,信义不立则国不能立,此番倘若公然违背承诺,说不定刚刚才平息的漠北漠南又将重燃战火。”
高宗皇帝听裴行俭、裴炎说得都非常有道理,一时之间大感为难,顿时没了注意。
好在即便如此,他还有最后一个办法。
于是乎,高宗微不可觉的瞄了瞄立在身旁的老内侍,老内侍立即醒悟,轻轻退至数步,悄然无息的来到了龙床之侧的帷幕旁。
帷幕之后,武后凤目微阖,脸上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沉吟一阵,她忽地展颜一笑,暗感裴炎果然是一个明君心,懂规矩,知进退的良臣,居然想到了这么一个办法排挤裴行俭。
对于裴行俭,武后也知道是个难得的人才,只是可惜……却于刘仁轨走得太近,不能为她所用。
想到这里,武后轻轻一叹,拿起毛笔在案上纸条上写下一行娟秀小子,伸手递给了立在外面的老内侍。
老内侍悄悄接过,又悄悄送给了高宗。
待看明白上面所写的内容,高宗立即打定了主意,正容言道:“阿史那伏念、阿史德温傅冒犯天朝上国威仪,倘若不将之正法,岂能对得起为征伐叛乱而献身沙场的将士?朕决定三日之后在东市开设刑场,届时由裴炎裴卿监斩,斩杀阿史那伏念、阿史德温傅二贼。”
裴炎飞快的瞄得铁青着脸的裴行俭一眼,脸上得意之色一闪即逝,大拜应命道:“臣裴炎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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