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莫如摇头,“没说。”
宜安公主笑,“这也不怕,我着人去问清楚就是。”
谢莫如道,“佛门有佛门的规矩,倘能说,大师就与我说了。”
“这有何妨,天祈寺方丈一样是得道高僧。”宜安公主显然已经有主意,谢莫如对于宜安公主这种异想天开的主意,发表意见都不能。宜安公主大概是过惯了高高在上的皇室生活,想来宜安公主从来没有关注下平凡众生的想法。倘文休法师是无名之辈,天祈寺方丈解文休法师的批语无妨,可文休法师是不逊于天祈方丈的高僧,且文休法师尚在人间,你就让天祈方丈去解文休法师的批语。天祈方丈瞎猫碰死耗子解对了,也不过是文休法师算得准。万一解错了,天祈方丈一世英明何在。
能做方丈的,哪个是傻子?
谢莫忧欢声笑语地,“殿下,要是解出来,可得告诉我一声。”
宜安公主笑,“哪回会忘了你。”这是自然,婆家惦记她,她有了结果自然也会通知婆家。
谢莫如没说话,随宜安公主去安排吧。
谢太太想说什么,见谢莫如并没有太介意的样子,也就没多说。待宜安公主告辞,谢太太方对谢莫如道,“不知文休大师会不会介意?”
“大师既然写了,就不会介意这些事。何况,”谢莫如将话一转,“公主怕是解不出来的。”
谢莫忧道,“难道天祈寺方丈不比文休法师佛法高深?”
谢莫如随口敷衍,“传说大凤王朝时唐神仙当年铁口直断,每道破天机,必有天雷降下。最有名的一件事是唐神仙为卫太后祈卦,整个寿安宫尽皆毁于雷火。”
谢莫忧道,“对哦,这事儿,史书上都记载万寿宫起火之事,野史上说这就是卫太后谋朝的铁证。”
谢莫如一笑,不予置评。
倒是谢莫忧觉着,她家大姐姐的意思是,如果天祈方丈真解出来,那么,必遭雷霹。如果天祈方丈没挨雷霹,那么,解出来的也是错的。
是这个意思么?
天哪!
谢莫忧再一次对谢莫如的智商表示仰之弥高,像这种无耻的话,她想都想不出来,或者即使想出来,也说不了这样文绉绉,还借古讽今来着。
接下来,谢莫忧就坐家里等着天上打不打雷了。
因为得了文休法师的“批语”,上次李宣得了消息特意打发人过来告知谢莫如,谢莫如也就着李青媳妇跑了一趟永安侯府,把文休法师的“批语”跟李宣说了。反正,经宜安公主这么嘴巴不严的人漏出去,不大工夫估计阖帝都都能知道文休法师“批语”的事了。
凡什么话借了和尚的名义,和尚又借了天道的名义,这话就格外艰深难明了。
李宣与苏不语一道破解“冬至”之意,俩人智商都不低,既然文休法师不明说,他们绝不会像宜安公主一样去求助别的和尚。俩人干脆自己破解,他俩绞尽脑汁想出了n种可能:
冬字,便有节气,天气,气侯的意思。所以,推断如下:
第一:冬指立冬,立冬前后,使团就能回来。
第二:就是指冬至这一天,今年黄历翻一翻,要十一月二十二。
第三:冬,是指冬天,也就是说使团冬天回朝。
第四:冬至俩字,缺少前缀。是今年的冬,还是明年、后年的冬?又不好说。
第五:冬又有寒冷、严峻之意。这冬字,是不是指我朝与西蛮关系进入深冬,使团要出事的意思?
第六:据第五推断,使团要出事,还至个毛啊!
这俩人一推断,推断出如上六种可能性,都有点儿坐不住了。李宣道,“解铃还须系铃人,干脆去找莫如妹妹商量一二,看她可有什么主意。”
苏不语怪要面子的,道,“咱们俩老爷们儿,去跟个小丫头商量,这传出去,脸面往哪儿搁。”
“天下之大,达者为师,何必拘泥男女。”李宣性子宽厚,心胸宽阔,由此可见一斑。他还特别善解人意,“要不你别去了,我去就行了,我不在乎脸面不脸面的。”
苏不语摆摆手,“可别。拘泥男女不过是心胸问题,我要因面子由你出马,这就是人品问题了。一起去一起去。”苏不语觉着,大概是前朝太不把女人当回事儿,本朝自立国起,女人就强悍的没有天理。最早是程太后拉扯着儿子太\祖皇帝造反,其后是宁平大长公主掌政,所以,女人强悍一些啥的,苏不语絮叨几句就与李宣同去了。
谢太太对于李宣苏不语二人到访还是挺高兴的,没别的原因,她这把年岁的妇人,就喜欢孩子们。伶俐的女孩子喜欢,苏不语李宣这样俊俏出众的男孩子更喜欢。只是,这俩人问了安,又说几句闲话就要找谢莫如说话,谢太太不得不问一句,“可是找莫如有事?”上午女孩子都是去华章堂上课。再说,你们这俩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马上就要谈婚论嫁的年纪的男孩子,来找我家孙女叫什么事儿啊。
苏不语坦言相告,“是这样,前儿莫如妹妹不是把文休法师的批语给阿宣送去了么。我们两个试着解了解,想找莫如妹妹商量一二,看解的可对。”
见是文休法师“批语”的事,谢太太记挂着儿子,便打发素馨去华章堂找谢莫如过来说话。
谢莫如听了二人来意,同谢太太道,“咱们花园的菊花开了,我带李世子和不语去瞧瞧。”
谢太太道,“去吧,中午我叫人做好吃的,李世子和三公子留下用饭。”
能进尚书府花园的菊花,风姿自不必言。哪怕在这富贵府第,倚云石,经秋风,也自有一种飒飒风范。李宣难得上门,谢莫如立刻命人取来好茶,请李宣来烹。三人在南山亭里坐了,谢莫如难得这样奉承谁,“自喝过李世子的茶,再喝茶只能用来解渴了。”
苏不语打趣,“唉哟,我的妹妹,再夸阿宣脸都得红了。”
“那我也忒不禁夸了。”李宣取了玉钵里的泉水,先在红泥小火炉上慢慢煮着,微微一笑,说起他与苏不语对文休法师“批语”的猜测与推断,李宣道,“我们推出这五种可能,就不知哪个可能性大些,或者冬至二字另有所解。”
谢莫如静静听完,道,“还有第六种可能,冬至冬至,经冬而至,那就是冬以后的时间了。”
苏不语道,“是啊,这岂不是更难推断了。”
谢莫如既然敢让文休法师写下“批语”,自然能应对此事,她沉默一时,并不把算说些似是而非的话糊弄李宣和苏不语,谢莫如想了想,道,“我在一本书上看到过一个故事,说是四位考生春闱前去烧香,在佛前求签后问解签的法师说‘大师看我们能中几人?’,法师伸出一根手指。后春闱放榜,果然只中一人。”
炉上的泉水已经开了,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壶嘴冒出团团水气。谢莫如问,“不语,你说此法师可灵验?”
苏不语若有所思,李宣提壶烫过紫砂茶具,挽袖煮茶。苏不语道,“倘中两人呢?”
谢莫如伸出一根手指,“那就是中一半的意思。”
“中三人,便是只有一人不中的意思。倘四人都要榜上,恐怕就是一群人全中的意思。要全部落榜,便是一个都不中的意思。”苏不语哈哈大笑。
李宣正往茶盏中倒茶,给苏不语一解一笑,李宣直接把茶倒几上去了,他自己也是哑然失笑,原来“冬至”二字玄机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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