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那个被你杀害的男子吗?”
“嗯……是……”女子并没有想隐瞒逃避罪责的意思,轻轻地点了点头,承认了下来。
“他自然是死了……”
“死了?”女子乌亮的瞳孔缩了缩,显然是有些后怕,垂下了头道:“阁下明知我杀了人,为……为何还要救我?”
“我并不是存心想要救你的,怎么说好,也许是你命不该绝吧!”景千辰实话实说,并不打算隐瞒他本来的意图,毕竟他下水前确实怀有私心,是打算优先救那男子的。
“命不该绝?妾身这副有辱家门的身体,老天爷早应该让妾身死掉腐坏才对的!”
直勾勾地望着面对女子那副毫无生气的脸,景千辰觉得应该说些什么话开导开导她。不然这姑娘很可能再次跳进深潭里去,那他一番辛苦可就白费了。
“姑娘,敢问那燕大人是何人氏,与你有什么冤仇?”
“燕大人,他,他是秦淮河南江一带所有倡姬歌女的首领。此人性子暴躁,爱持强凌弱,而且荒淫好色,妾身好多卖艺不卖身的姐妹都惨遭其凌辱,只是,只是他与妾身却无恩怨。”
“如此为非作歹之徒,就没有人报官吗?”
“燕大人财势大,江州城的官府上上下下他都打典过,报官不仅无用徒劳,更会招来他的报复毒打。”
“果真是一个恶霸,官商勾结。”景千辰凝起眉,轻叹了一声,道:“姑娘你口口声声说老天爷早应该让你那副有辱家门的身体死掉腐坏,却不知若姑娘你早已身死,这燕大人无人治他,还要再做作恶多少时日?”
“阁下是何意思?”
“天意岂是凡人可以预测的。姑娘觉得自已的身体有辱家门,理应身死谢罪。可老天爷要是也这么想,为何会让在下恰好出现在锦山附近,又恰好把你救上来,甚至还让你成功了结一恶霸的性命,为民除害呢?”
“这……阁下有所不知,妾身家中祖辈世代都是举人,父亲和兄长为考取功名,除了学问什么都不理会。当年年幼的我,最喜欢的时候就是听他们谈古论今,吟诗作画。可时间一久,因为家中无人外出劳作,父兄字画又卖不出去,就算原本稍有积蓄的家也变得难以支撑,唯有借债过日子!“
“所以姑娘你就卖身入青楼画舫还债?”景千辰听眼前的女子谈起身世,皱起眉,轻哼了一声,显然是有一丝不快。
“嗯,虽然妾身勉强支撑了下来,可渐渐感觉到父亲、娘亲、兄长看妾身的目光变得异样,最后甚至出言说自已败坏门楣,不与妾身相见……”
“哼!“景千辰目光变得冰冷,闷哼了一声。
“不过现在家中的债务已经还清,妾身再没什么好担心的,剩下的就是为了家门的声誉把自已……“
“可笑的门楣之说,别再言那样子的蠢话了!”景千辰不等她说完,霍然而起,面带着怒然之色道:“正所为百无一用是书生,姑娘既然懂得明辨善恶,又怎么会看不透俗世的事事非非,看不穿封建的迂腐恶毒害人呢?”
“百无一用是书生?还敢言门楣之说迂腐害人?阁下是何身份,好生狂妄!”青楼女子蹙起秀眉,用像是看异类的目光凝视着景千辰。
“我,我只是一个下人罢了!”景千辰摇了摇头,和那姑娘大眼瞪小眼,好一阵才站起来拍手,道:”生如一梦须臾间,几度渔樵自往还。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父不养,兄无为,姑娘你尽义尽孝,问心无愧,人生苦短,何必在意什么门楣声誉。”
“不许你这样说爹爹和兄长!”
“罢了,罢了,你好自已为之!”景千辰撇撇嘴,显然觉得这姑娘无可救药,再也懒得理她,转身往方才砍柴的方向走去。
才走几步,一阵凉风吹来,直感觉那个哆嗦啊!
后悔了,早知道我就不跳下去,可是细细一想,那个女子虽然过于迂腐,可比起她,自已好像显得太过于不孝了。
“啊……嚏!”
果然,是天上的双亲正在骂我吗?
景千辰忽然觉得两眼一酸,如果能让他回到前生而不是重生在庸国,他一定会留在父母身边,好好孝敬他们的。
他轻叹了一声,抬头看着天际,暗暗道:“好啦,我不去官府告发这姑娘总可以了吧!”
要知道那燕大人似乎有钱有势,自已如果去官司府告发那个青楼女人杀人,想必会得到不少赏银的。
“啊……嚏,啊……嚏!”
这还不够吗?
“也是呀!尸体落在水潭里,终究会被人发现的……”
上辈子物理化学这两门学科出类拔萃的景千辰自然知道,人呼吸运动停止后,身体密度大约和水相等。因为从山上跳下的重力惯性之故,那燕大人得以暂时沉入了潭底。只是随着尸身产生越来越多的腐败气体,尸体的密度越变越小,最终都会浮上水面。
据他曾了解,系重30~40公斤者,尸体未严重腐败时即浮出水面的例子并不少见。若要完全将尸体压住,起码也要50公斤以上的巨石不可。当然,以景千辰的能力,根本不可能搬得动五十公斤以上的石头并抛到潭里将尸体压住,那么一来尸体上浮被发现是迟早的事。
除非再次下水入潭中将尸体带上来埋葬,可凭他一人之力,一时半刻也是不现实的。
上辈子景千辰走了歪路,知道遇到这种事,一定要想法设法毁尸灭迹,不然早晚会也会被查出来。思及此,他沉默着,陷入了无言。
长叹一声,抬起头,尝试着幽幽地道:“系统呀系统,人的尸体你收不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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