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雪嫣看了眼暗自抹泪水的蒋全,有些可惜。
蒋全完全是被殃及池鱼,他根本不知情,是被他妻子所连累,他家本就不宽裕,靠科举来改变命运,被褫夺了文位,等于将他的希望断绝了。
梅雪嫣叹息一声,问道:“冯院君,此事与蒋全无关,能不能从轻处罚?”
“妇从夫,如果不是他家纲不振,妻子又岂会心术不正,闹出这等事来?”
冯秋墨严厉地说道,可他终究于心不忍,年轻气盛时他比现在更严苛,人老了多了一分仁慈之心。
“蒋全,虽然你不能再被县学堂录用,但往后不可懈怠,明年我许你重新参加乡试,君子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你连家都治不好,谈何入士封官?这些你可清楚?”
蒋全原本眼睛一片灰暗,受冯秋墨点拨,还是重燃一丝希望。
“蒋全谨记冯院君教诲,就算不再是县学堂的生员,我依旧奉冯院君为恩师,学生拜别!”
蒋全在青石板上,磕了三个响头,这才退去。
原来世上真有正人君子,梅雪嫣感慨,只要蒋全不一蹶不振,如此心性,它日他必定可以出人头地。
沈子文精心策划这出戏,万万没想到冯秋墨如此袒护的决断,那他岂不是功亏一篑?
冲周佐仁点了点头,周夫子心领神会,可为难得很,实则心里后悔死了,他何必去触这个霉头?吃力不讨好,没把梅雪嫣赶走不说,还可能得罪冯秋墨。
可事到如今,他当众和梅雪嫣断绝师生关系,已经没有了退路,只能搭上沈子文这条路,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冯院君!这……这样有失公允啊!”
“你说,何处不公?”
冯秋墨扫了他一眼,如果周夫子知进退,就不会再穷追不休了。
“冯老处置了滋事者,可没有处罚罪魁祸首!”周佐仁指着梅雪嫣说道,“梅雪嫣顽劣不堪,做出有辱学堂的事来,她才应该被扫地出门!”
见冯秋墨不说话,周夫子又继续说道:“何况,学堂内的几位夫子早有异议,不应该收女流之辈,就是因为如此,学堂才会今日之事,您不劝退了她,等于助长学堂的歪风邪气!”
“歪风邪气?”
冯秋墨负着手,语气威严。
“既然你要追究个彻底,那好,我便当众宣布了,梅雪嫣不光心性坚韧,品性纯良,还常怀仁义之心,往后,她就是我临安县的文人表率!”
众人都是惊异,文人表率可不是虚名,同案首茂才一般,是可以由官府颁发裱彰牌匾的,冯秋墨的另一个身份乃临安县的提学,也只有他有权力决定这个称号归属。
临安县一直没有文人表率,是因为冯秋墨从未颁给任何人。
众人当然心思各异,毕竟梅雪嫣只是童生,而且,她是女子,这一点就足够被人诟病了,她真的担得起文人表率的称号么?
“凭什么?!”周夫子叫起来,“她凭什么称得上表率?!”
冯秋墨哼了一声,中气十足道:“凭什么?就凭此月《诗报》二诗同辉,得右相大人亲手作评‘品性高洁,善腑仁心’!你确定还要追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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