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新疆人吃羊肉是一种很独特的享受——寻一个帐子住下,挑一只活蹦乱跳小羊羔拖出去现宰了,帐外支一个烤架,帐里煮一锅滚水,由皮肉到内脏,该烤的烤,该煮汤的煮汤,一点废料也不剩下。那鲜香沿着帐外飘出去十里,连嗅觉弱化的老叟都能被勾出一地口水来。
庄梓修一连吃了七天羊肉,幸福得无以复加,五脏六腑都被一种暖烘烘的感觉包裹着,差点都能得道升仙了。第八天早上,他在起床的时候放个了屁,竟然蹦出了一股膻味儿,他眉头一皱,立即决定回北京去。
他没忘记,墨菲还欠着他一顿饭呢。
他给墨菲打了个电话,可是没人接,于是他在微信上招呼她:“周末回来吃你请的饭。”
墨菲在午饭时间跑到附近的手机城用信用卡刷下新手机后,收到的第一条消息就是这个。
“今赤贫,过时不候。”她回复道。
上午墨菲请了两个小时的假,去警察局立了案,虽然有李局长的重视,由于北京流动人口数目太大,要在短时间内找到骗了她的假房东并不容易。
李洱到公司之后,便一刻也不停的开始处理工作,从早上一直忙到下午三点,中间只停下来五分钟吃了个三明治。三点半的时候,他召集部分管理层开了个会,墨菲没有参会,但也知道肯定和刚刚被她搞砸的大单有关系。她暗自下定决心,以后要加倍努力的工作,以此小小的弥补自己给公司造成的损失。
李洱去十八层开会后,市场部那边又送来几份材料等签,看着对方那火烧眉毛的急迫感,她便决定拿过去给李洱签,免得他回来之后还要处理这些。
写字楼电梯难等,这种上下不超过两层的活,墨菲一般都选择走楼梯。可这一次,她刚进楼道便眉头一皱:整个楼道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烟味。
北京全城禁烟,严格来说建筑物的楼道里也不许抽烟,偏偏有些人烟瘾犯了,又懒得跑到每幢楼里专门的吸烟区去,就会钻着一般人不会随意举报别人的空子,自己在楼道里解决。
拿别人的善意当纵容,墨菲挺不喜欢这种人的,她也不喜欢烟味,闻得她头疼。
想着速战速决,她深吸了一口气,用一只手捏住鼻子,飞快的往下冲去。
在楼道里抽烟的人是中途从会议上溜出来的韩飞,他其实不是个烟鬼,只是心情极度郁闷,想找一个发泄的出口。
墨菲因为冲得太急一脚踩空,而从楼道上跌下来的时候,他正因为发现抽烟一点也不痛快而摁灭了手中的烟。
韩飞一抬头,正看到一只人体简直像是瞄准了他一样砸下来。
幸而韩飞读书的时候是校足球队的,身形和反应都很迅速。他稍微侧了一下身,便稳稳的抱住了砸下来的人,因为冲击力比较大,还往后退了一步来抵消这个力。
刹住车后,他看清了怀中的人——一个伶伶俐俐的小姑娘,最近才见过,好像是李洱的新秘书。
李洱用过的秘书太多了,隔三差五就有新面孔出现,韩飞本来没有对她投去什么注意。但是此刻、此时、此景之下,却突然令他生出一种心猿意马的感觉。
他的一只手圈在她的腰上,另一只手的位置则比较高,陷在一处柔软的所在。
那种感觉像一阵小风,撩拨着他的感官,吹荡起他的回忆,他想起他小时候流行的一种软绵绵的糖果:形状像是拍扁了的汤圆,外层是雪白的棉花糖,一口下去,唇齿全部陷进去,流出中间甜甜的果酱夹心。
怀中的这个人,就像这种糖。
她似乎无比的窘迫,心跳扑通扑通的响,那扑通扑通的声音经由他的手掌传到了他的脑中,被他纤细的神经放大了无数倍,化作惊天动地的震响。
扑通、扑通、扑通,他的胸膛也有如擂鼓。
他想,他大概是喜欢上这个人了。
“对不起!”墨菲惊慌地叫了一声,从韩飞的怀里挣扎出来。
站稳后,她看清了眼前的人,又忙不迭鞠了几个躬:“韩总监,对不起!是我不小心,差点撞到您!”
楼道里光线很暗,墨菲看不清韩飞脸上的表情,但还是能感到哪里怪怪的。他的眼睛像觅食的狼一样看着她,让她的心里平添了几分紧张。
“韩总监?”墨菲又叫了他一声。
韩飞这才反应过来:“别叫我韩总监了,大家都直接叫我韩飞。你叫?”
“许墨菲。我是李总的秘书。”墨菲答。
韩飞直钩钩地盯住她的眼:“许墨菲?怎么写?”
“墨水的墨,芳菲的菲。”
墨菲对于他站在楼道里问这些问题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她急于去送文件,并不想和一个满身烟味的人一直聊下去。
韩飞一时没有下文,墨菲索性结束谈话:“那个……我去送文件,先走啦!”说罢,抱着文件继续往楼下跑。
韩飞的手随着墨菲的离开伸了出去,像是想抓住什么,又找不到合适的名义。
墨菲跑了几步,突然停下来。她回头,韩飞还站在原地,真是个奇怪的人。
“吸烟有害健康,少抽点吧!”留下一句劝告后,墨菲从他的视线里完全的消失了。
韩飞独自在楼道里待了一会儿,出去的时候,从兜里把整包的烟掏出来,扔到了清洁阿姨的垃圾篓里。
会议开完之后,李洱回到办公室里,看到墨菲已提前给他倒了一杯温水放在桌上,他拿起来喝了。这杯水让他想起一件事情来,他刚准备去处理,就接到了孟柯的电话。
电话接通之后,孟柯顿了几秒才说话,他问:“你周末去解决的事,解决了吗?”
“解决了。”
他又问:“你知不知道你没来的时候,张花花干出了什么?”
“不知道。”
他再问:“你难道一点都不想我吗?”
“说重点。”李洱忍无可忍。
孟柯尴尬地笑了几声,状似随意地问:“你那个表妹,只周末去修花坛?”
李洱说:“她是个研究生,平时要去导师的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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