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陆勋,乃是司徒将军的副官,不知贺凡将军这么快便抵达临渠,有失远迎还请将军莫怪。”
听到贺凡这个名字,许南风不觉心头一惊,如果他没有记错,此人就是北辰襄身边的近卫,先前北辰襄出使北沧时遭遇项天陵的伏击,贺凡为了保护他被项天陵震碎了全身经脉,现在不到半年的时间他竟已经完全恢复了?
然而许南风并没有听到贺凡的回应,他只听到甲板上传来沉闷的脚步声,似乎正朝着他们藏身的船舱走了过来。
许南风回头对君疏月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指了指对面的窗户,然而这时窗外也有巡逻的士兵正好走过,许南风朝着四周巡视了一圈,顺手将那烛台上的半截残烛摸了下来。
他一边盯着窗外巡逻的士兵,一边悄悄对君疏月比划着手势,只见他比划到三时便将手中的蜡烛抛出了窗外,蜡烛刚好从士兵的身后飞过,然后噗通一声坠入海中,巡防的士兵听到声响连忙转身向后看去,而这时许南风和君疏月一个纵身从他们身后悄无声息地晃过。
“什么声音!”
“大抵是水声。”
漆黑一片的夜色下,海面也犹如浓稠的墨汁,那几个士兵举着灯火向下张望了半天,他们又怎会想到此刻君疏月和许南风其实就匍匐在他们身下的船舷上。
他们四下找了一圈也没有发现有什么可疑,于是便又安心地离去。许南风本想翻身再上甲板,岂料这时贺凡正和陆副官正往这里走来。
许南风听到陆勋喋喋不休地说了一路,可是贺凡回应他的却始终都是沉默。
那种沉默甚至已经不能用傲慢来形容,而是让人觉得安静得诡异,仿佛他整个人除了走路的脚步声外,连呼吸的声音都听不到。
既然不能上甲板,那就只好先入水暂避了。
可是……
许南风刚想到这就马上掐灭了这个念头,因为他想起来君疏月并不会水。但是难不成要一直攀在这甲板上?海港上很快就要到换岗的时间,只要哨岗上的灯火照过来,他们两个暴露无遗。
许南风正兀自思考着脱身之策时,额上突然被什么东西小小地砸了一下,他这才缓过神来,看到君疏月正指着船下向他示意。
不行。
许南风正摇着头时,君疏月竟已经松开了攀着船舷的手跳了下去。他这一跳着实让许南风吓得不轻,马上也跟着他一起跳了下去。
一道海浪澎湃着卷上了礁石,涛声盖过了他们两人落水的声音,甲板上的贺凡似乎是听到了什么,但是等他朝着船下看去时,那里已是空无一人。
阿疏!
许南风甫一入水就马上朝着君疏月拼命游了过去。君疏月宽大的衣袖在水中朝着四面八方伸展着,漆黑的海水中许南风看不清他的脸,只能凭着直觉向他摸索着游过去。
头顶的海面上,哨岗的灯火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照了过来,如果不是及时跳入水中,他们此刻应该已经暴露了。
许南风在黑暗中不停地向前游去,入夏的临渠白天里燥热的要命,而到了晚上这海里的温度却有些刺骨。许南风摸索了片刻终于抓到了君疏月的衣角,他憋着一口气游到他的身边,总算是能借着海面上的光看到君疏月的面孔。
许南风想也不想就马上捧起了他的脸将自己的唇凑了上去。
别怕,阿疏,别怕,我在这里。
白色的气泡从两人的唇齿间向上翻涌,君疏月清亮的双眸倒映着许南风的身影,其实他才是黑暗中照向自己的那一缕光。
许南风将那口气度给了君疏月之后便马上抱着他向岸边游去。他知道东营向西游有一块荒滩,那里没有兵马驻守,他们可以从那里上岸。
两人钻出海面时已经游出了哨岗的视野范围之外,两人转身看去,那营地的方向一片灯火通明,将整个海湾都照亮得犹如白昼。
但是许南风无暇欣赏那难得一见的壮美景象,他的目光瞬也不转地凝固在君疏月的面孔上,那被海水打湿的面孔在那灯火的映照下愈发显得明丽动人。从前许南风曾调侃说他是一朵出水芙蓉,如今当真是应了那句话,楚楚风姿,天人之貌,这样的人天下间有谁能不为他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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