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窗户,可见江陵城灯火如昼。往远处看,可见星辰如海,弯月高悬。
这些光亮固然显眼,但在黑夜面前,却显得微不足道。更多的地方,充满黑暗,以及黑暗的东西。
夜晚很宁静。然而冥冥中仿佛有一股力量,已经降临到这座繁华江城,正是这股力量,将在黑暗里掀起腥风血雨。
李从璟站在窗前,语气平静的下达了一条跟平静南辕北辙的命令,“传令君子都,集结待命!”
......
南平王府。
高季兴敛眉沉思,一言不发。在他面前,站着一个身着普通衣着的中年男子,正注视着沉思的南平王,看那男子的发饰、装扮,明显与江陵城本土的不太一样。
“到了此时,南平王还不能下定决心?”中年男子神态淡然,出来的话却并非没有波澜,他紧紧注视着高季兴,继续道:“今日,西川赵季良已被秦王府强行带走扣押,这明什么,南平王岂能不知?”
高季兴长长叹了口气,“荆南是大唐藩镇,西川同样是大唐藩镇,彼此互有往来,并非不能理解之事。秦王虽酷烈,带赵季良回去,多是询问两句罢了,未必就会如何。”
“南平王何必自欺欺人?”中年男子嗤笑一声,“无论是荆南,还是西川,如今都不奉大唐朝廷号令,各自为政,多有僭越之举,无反叛之名,而有自立之实,大唐皇帝与秦王,又非愚笨之人,岂能看不出来?这种时候,荆南、西川互遣密使,大唐朝廷若不忌惮,便不会让秦王来此了。秦王若不忌惮,就不会强行扣押赵季良。若是仅为询问两句,何以赵季良此时仍未离开驿馆?南平王就不担心,赵季良些不该的话?”
这些道理高季兴岂会不知,只是他心中一时拿不定主意,随意些话来搪塞罢了。对方将事情剖析的如此清楚,分明是在提醒他不要抱有幻想,要果断行事。
高季兴问那中年男子,“徐相已到城外了?”
“在下来时就跟南平王过,徐相午后到的江陵。”中年男子耐心道,“徐相远道而来,亟待与南平王一见,以谋定诸事,这可是为南平王考虑。当时可是南平王主动联络徐相,在下这才到江陵,与南平王共谋了这么久的大事。如今徐相亲至,南平王却迟迟不愿一见,是何道理?”
高季兴叹息道:“与徐相相见,自是本王所盼。只是徐相所言,对付秦王之举,似可再作商榷。”
中年男子闻言,立即严肃起来,“南平王此言,在下不敢苟同。须知,兴兵乃军国大事,岂能随意为之?南平王既求吴国水师,助你自立、助你对付唐军,岂能不表露诚意?再者,秦王此人,绝非易与之辈,今日若是南平王不趁其在江陵时,将其杀之,待其日后逃离江陵,再领军来攻打,那将是荆南军的噩梦!此间取舍,如何为之,请南平王三思!言尽于此,在下不愿再费口舌!”
中年男子强硬的态度,让高季兴莫可奈何。
杀李从璟为投名状,换取吴国信任和吴国水师相助,这个买卖,怎么看都非事。
高季兴脸色阴晴不定,蓦地,他站起身,目光狠戾。
......
江陵城外码头。
一艘楼船上,洗漱干净、换了身干净衣裳的林氏,在吃过数日来第一顿安稳饭后,来到甲板上,眺望江景。
虽连日逃避追杀、辗转数百里,让她神色憔悴,精神疲惫,但个中苦楚都在此时得到回报,如今,她终于守得云开见日出,此时装扮雍容的林氏,又是那个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的绝色女子。
不时,有黑衣劲装女子前来向她行礼,恭敬道:“禀报司首,那些人又靠过来了。”
青衣衙门,以司首为最高官职。
林氏向江面看去,只见几艘渔船从不同方位,扮作不经意的样子,向楼船靠近。
她嫣然一笑,“既然愿来,便让他们过来,待离得近了,才好一并收拾。”
黑衣女子领命去了。
站了一会儿,林氏伸出白雪般的手招了招,阴影中便有黑衣女子上前来听令。
“传令,楼船向岸边靠拢。”林氏笑容神秘,“军情处不是以为徐相在这艘船上吗?那就让他们都过来好了。咱们这边掩护得好些,徐相便多几分安全。”
安排完这些事,林氏复看向江面,拢了拢鬓角青丝,笑容倾国倾城,“一路尾随于我,便以为能顺藤摸瓜?你们当我林安心真傻呀?天底下哪有如此便宜的事!”
“你们又怎会知道,徐相在半路就换了船,此时早已进了江陵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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