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从璟大点其头。
“好吧。”桃夭夭仰起头,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长长吐了口酒气,停顿良久,这才声音缥缈的说道:“荆南之行了结后,我想离开军情处。”
李从璟感到自己心中传来一声异响,呼吸也梗在胸中,半响没恢复过来,好不容易疏通这口气,李从璟觉得自己的身体里有某种东西在流逝,这让他在一瞬间觉得世界毫无色彩。
半响没听见李从璟有什么动静,桃夭夭好奇的转过头来,就看见李从璟正因呼吸不畅而面红耳赤,脖子上血管突出,模样要多扭曲有多扭曲。
哑然失笑的桃夭夭没好气道:“犯得着反应这么大?我只是离开军情处,又不是离开大唐去了天外!秦王殿下,你这副模样有失风采啊!”
理顺呼吸的李从璟,自己都对身体情绪的反应觉得奇怪,被桃夭夭调笑一阵,气得爆了粗口,“你这臭娘们儿,话不好好说,老子真以为你向往天下风景,打算去天涯海角!”
桃夭夭快被逗乐了,双颊却在刹那间红如蜜-桃,这样的话让她心里如饮蜜浆,或许是因为羞涩的缘故,她没头没脑的骂道:“瞧你这模样,秦王的威仪哪去了,没出息!”
“秦王威仪算个屁!”李从璟不知悔改的神态很是理直气壮。
自打穿越到这个时代以来,起初很多年他一直缺乏对这个世界的代入感,总觉得自己就像进入了某个游戏,一切都不过是系统设置好的程序,生活中的人就像是一个个cp,而不是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而自己也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让李从璟感觉有别于此的,除却曹氏给予的母爱,前前后后都只有三个人,先是自小朝夕相处的李永宁,再就是同样看起来跟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桃夭夭,连任婉如的感觉都要差些,自己的儿子才算第三个。
莫离或许算另外一个。
比之李永宁的日久生情,李政的血缘关系,桃夭夭给予李从璟的,是她特有的灵性,她的言行举止从不像这个时代的人一样,甚至从未把自己看得矮李从璟一等,一直都是跟李从璟以平等态度相处。
“离开军情处也好,我看自打我成了秦王,你都快把自己当下人了,快半分灵性都看不到了。”李从璟说道。
或许是卸下重担的原因,桃夭夭此时终于变得很快活,向李从璟举起酒囊,意思是当为这话浮一大白。
李从璟愉快的和桃夭夭一起痛饮。
在淇门时,你我势力微小,在这世道如同蝼蚁,随时都有被碾碎的可能,我不能忍受你我情感如何脆弱,更不能忍受自己不能给予你绝对安全,与其如此,我宁愿不要这样的情感。而今为秦王,我终于有可能改变这个世界,所以我朝夕不怠。
你说的不错,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转眼间韶华不再,你也不再年轻,终将老去。但请你再等等,等我拥有绝对的力量,等我有把握这世道再也没有力量能伤害你我,等我能给予你绝对的安全。到得那时
因为极致的在乎,所以我要给你极致的完美。
如此,方不负你我一道浴血拼杀,在艰难困苦中一路搀扶的盛情。
一定要等我。
桃夭夭
生活总给你意想不到的波折,打破你的既定规划。原本李从璟认为此行艰难,在于到江陵之后,却没想到,如今还在路上,就遇到了麻烦。
当正在跟莫离、桑维翰等人谈论天下大势的李从璟,听闻林英前来禀报,说前面有一群和尚挡住去路的时候,他简直被气乐了——这是什么世道,连和尚都来挡堂堂秦王的去路,还让不让人好好活了!
“何方僧侣,竟敢栏秦王车驾,是怨上天有好生之德?!”桑维翰首先表示了自己的愤怒之情,并且请命去驱散这群僧人,“此等方外之人,本应超脱世外,竟来殿下面前闹事,殿下不必理会,且待仆去将其驱散!”
莫离眼神怪异看向桑维翰,桑维翰大义凛然不为所动,李从璟转头瞟了桑维翰一眼,立即让对方羞愧的低下头去。
桑维翰是个心思深沉的,他口口声声要去驱散这帮僧人,实际是害怕李从璟生气,要了这帮僧人的性命,所以他希望自己能早早去将这帮僧人赶走,免得他们惹上杀身之祸。
李从璟也懒得跟桑维翰解释自己并非嗜杀之人,有尽诛银枪效节军数千将士与数万家属的前例在,说这样的话恐怕会让天下人笑掉大牙,吩咐林英道:“请这些僧人让开道路,休得妨碍大军行程,若是有事要见孤,孤在此相候。”
见李从璟如此安排,桑维翰一面暗暗松了口气,一面又悄悄为这些僧人捏一把冷汗。
挡路的和尚并不多,十数人而已,为首两名僧人一是慈眉善目的老者,一是颇有庄严宝相的中年人,后者手持禅杖,显然在这群和尚中身份非凡。
见到李从璟,这些僧人双手合十而拜,神态尚算尊敬,然而不等李从璟说话,那手持禅杖的中年僧人便厉声质问李从璟:“秦王殿下意欲陷天下苍生于水火,使大唐江山坠入阿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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