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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的秋日要比中原来得早一些,九月的光景就已经有了凉风,泛黄的树叶在风中零星落下,虽然还不多,但传达出的秋意却是实实在在了。落在小溪上的秋叶随着清澈的溪水流淌,像是顺流而下的小鱼儿,悠然悠哉的模样,给这个秋天平添了不少安宁之色。
小溪两岸是成排的白杨,树脚下的官道上落了不少黄叶,在风中漫卷翻滚,如有一支无形的手抚过一般。官道旁有一家木棚搭成的小店,看起来颇为简陋,里面也只有三五张木桌,几条板凳,难的是虽简单却不凌乱,桌凳摆放得很整齐有度,有一种简约的美感。这是午后时分,店里的客人并不多,只有一家三口,衣着朴素,吃一些简单粗茶淡饭。
勉强可以称之为柜台的木柜旁,一个古稀老人躺在木椅上,眯着眼睛享受午后的斜阳,低声哼着不知名的小曲,手指在扶手上有节奏的轻轻敲打,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脚旁有一座火炉,一只水壶正在冒着热气。
这里是幽蓟边界。
小溪边忽然响起一阵悠扬的笛声,婉转绵长,正如这初秋的风,和风中飘然的落叶,带有一丝淡淡的萧瑟和清愁,却又似精灵般轻盈灵动。店中的客人不知不觉被吸引,都偏过头望过去,那位约莫三十来岁的汉子,和他抱着一个婴儿的妻子,都有些失神。他们或许不懂笛声,却知道这笛声很动听,很吸引人。
桌上瓷碗里的清茶和馒头,还在散发着香气。
哼着曲调怪异小曲的枯瘦老人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微微起身,看向溪边,已经有些昏花的老眼中露出一抹怜爱。
小溪边,屈腿坐着一位年过二八的少女,秀丽的长发随意挽了一个鬓,随着笛声轻轻飘扬,她身上的衣衫单薄而老旧,还打有一些补丁,是最便宜的那种材质,衣角已被洗得发白,但却干干净净。少女说不上有多漂亮,姿色中上而已,但此刻流露出来的气质,却叫人心折。
这是一间只有爷孙两人的小店,没有中间那一辈人。
官道上出现了一群行商模样的人,十几只骡子拖着十几架货车,远远行来,车身的吱呀声一时混在悠扬的笛声中,竟然给人一种唱和的错觉。商队中有四匹马,马上坐着四个人,年轻的三个人说说笑笑,年长一些的那个人模样很奇特,不是因为他神态沧桑,而是因为他身上,竟然带着六把长刀。
目光落在那六把长刀上的时候,半躺在木椅上的老人,枯涸的双眸中爆射出一团精光,他虽然没有其他的动作,但似乎在一瞬间松垮的肌肉就绷了起来。
商队行至小店前停了下来,一位马上的年轻人下马,走到老人面前,行了一礼,笑着道:“老人家安好,您这能给我们补充一些清水干粮吗?”
老人祥和的笑了笑,露出嘴里仅剩的四五颗牙齿,打趣道:“怕就是老头子将这小店都送给你们,也不能让你们每人有一碗水呐!”
话虽如此说,还是麻利的起身,朝溪边喊道:“碎女子,待客!”
衣衫破旧的少女早已经起了身,握着已经被磨平了表面的梆笛,踩着小碎步走过来,看了一眼正和她祖父说话的年轻人一眼,或许是这个陌生人太过英俊的缘故,让她有些羞涩,低下头赶紧进了棚子,去折腾吃食。
店中本来吃饭只到一半的一家三口,看到商队上百人的架势,再看看那虽然一脸和气笑容与老人说话,但却给人以耀眼和威势感的年轻人,小两口对视一眼,收起没吃完的馒头,默默起身准备让座。
年轻人看到他们的作态,笑着走过来,仍旧是认认真真行礼,温和的笑道:“我们只有四人进店,只需要一张桌子便可,几位但坐便是,我等不会相扰。”
小两口这才看到,商队虽然停在路边,但那百十人却各自在道旁歇了,并没有进店的意思,男子抱了抱拳,道一声谢,和妻子又坐下来。
几个年轻人围着一张桌子坐下,老人过来上茶的时候,笑着搭话:“老头子在这里开这个小店日子也不短了,规模这般的商队虽也见过,但毕竟很少,现在年岁不太平,走商的人少了。几位这是要往哪里去?”
先前说话的那个年轻人起身接过茶壶,有问必答,“这都是家里的生意,因家父年老,这回特意让我们兄弟出来历练一番,虽然年景不好,但饭碗却得保住不是。在下李京,这两位都是在下的伙计,莫离,章子云。”说着指了指拿着折扇的年轻人,和给人以腼腆之色的年轻人,最后道:“这位兄弟是护卫丁黑,爱刀如命,让老人家见笑了。”
几人或拱手或抱拳致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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