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掖站在院中,心生感慨,自从来楚恍惚已有一年余,自己却是依旧一事无成。当然他本来也就没有想要名震天下,独领风骚。他也不过就是在家里兀自学了几年学问,读了几本类似于《玉女真经》之类的名典,又浅尝辄止的涉猎了一点佛门欢喜禅,了悟了一丝禅机。算不上个饱学之士。
虽是如此,可他认为自己也不是太过不堪,不算饱学之士但也算个半饱文人。起码他还知道类似于儒家有个老祖活了八百岁,每天要进行几次房事之类的秘闻,怎么说也是有些底蕴的。他要求也不高,就想混个小官儿当当,不管几品,甚至没品也行,只要挂个虚职就足够满足他的野心了,到时候往自己腰包扒拉银子也算有了门路。他可是听说了,现在这行情,做几年知县就能富甲一方。所以别看官小,只要你去搜刮,油水还是有的,甚至还不小。
更甚者他会暗想,不做官儿只到府衙当个差,做个巡捕或是师爷都能让自己捞好一阵子了,捞个盆满钵满然后衣锦还乡,好让村儿里的那些叔子婶子好好瞧瞧,咱野丫头也有出头之日,那时候告诉他们本官在哪国哪周哪县做官,造福一方,恩泽广布,那群没见识的还不得当场吓尿。
以前那是没出息所以不敢想,可若是真有一日发迹了,出息了,他怎么都要摆摆谱!也学学自己见过的那些做官的,八抬大轿,锣鼓旗牌,隔上老远便开始清道,大呼肃静,好歹让自己也横着走一回!想到此处他更加觉得前人所说的,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这话简直是太有道理了,一字一句莫不戳到了张掖的心里去了!
“张兄!张兄!”两声急切的呼唤将张掖从深思的呆愣中扯回神来,他下意识的伸手抹了抹嘴角的口水,脸上攒出一个淡然的笑容,陪着自己目前的人模狗样,倒有几分高深莫测。要是有熟悉他当初遇见的那个赵钱眼儿老神棍,绝对会惊讶地发现,娘的,太像了。这表情,这气势,这笑容,这眼神简直一个模子里倒腾出来的。一样高深莫测,一样讨打!简直是坑蒙拐骗偷的决定好材料。
若是赵钱眼儿看见,一定会不惜口水大加称赞,“此子大才,虽未得我全部传承,倒也有了几分神髓!”
张掖背负双手,微微抬头,目光深邃凝望长天。一种孤独寂寞,高处不胜寒的意味,仿佛对院外的呼声置若罔闻,仿佛无论什么事情都难以扰乱他的心境!
这幅高人姿态愣是让整日和他厮混的王五儿都在远处生生止住脚步,张着一张大嘴欲呼又止,生怕自己打扰这位隐士高人张兄神游天外。他可是知道这类高人,每每有感,便天赐神思,往往才华泉涌而有神来之笔!他现在甚至不敢大口呼吸,他早就看出这位落魄书生不是凡种,虽然如今虎落平阳,可是终有一日会一鸣惊人的。
毕竟能有这般风骨的人,哪里会像表面这般简单,他在后面凝视这道不算挺拔却很有味道的背影,一时怔怔的出了神。高人,绝对是高人,这样的感觉他只有在少数人身上看见过,体会到过。他暗自叹息以前觉得自家的舅舅就已经算是个不简单的人物了,虽然能在相府做管家也的确是有本事的,可是自从遇见了一个读书人,他知道自己是井底之蛙,单单就是这个男人就是个天下少有的奇葩!
所幸这位兄弟和自己关系一向亲密,真正的一起喝过酒,一起嫖过娼。在他看来这等深情厚谊又岂是一言两语能够说的清的!他为自己从一开始便示好张掖,更是觉得自己聪明如妖!这买卖做的不亏,等张兄哪日发迹了,定然会好好照顾自己!
“哦……原来是王兄,不知此来所为何事?”张掖一看是王五,假装刚刚回过神来,顿时脸上笑意盎然,和煦如春风。让站在其身后的王五儿更是在心中高看几分。
“哈哈!是否惊扰了张兄神游,若是真有,还请勿怪!我王五就是个粗人,那些圣人礼仪,文人讲究懂得不多,还望多多包涵!”王五儿作了个揖,身上罩着一件士子长袍,乍一看也是风度不凡,可是仔细看看又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这家伙本就是一个在相府看大门的,要是这般姿态出去,让人知道,定然会惊掉下巴,这般儒雅谈吐竟然只是个看门小厮,这相府水还真是不浅。
他可不管自己怎么不伦不类了,他这都是从张兄身上沾染的高人气息,学的都是大学问,大道理,他可是和张掖一见如故,甚至最近都觉得自己有些高攀了!
“王兄这话见外了。我张掖是什么货色,王兄岂能不知,身无长物,何足道哉!倒是王兄自幼生长在相府,受这气韵滋养,早已自成气派!”张掖连忙摆手,一副感慨模样,让王五儿心中更是钦佩,不骄不躁,宠辱不惊,谦逊有度,此为卧龙之态也!
王五儿再拜,“张兄折煞我了,我日日厮混,游戏人间,哪里养成什么气度,倒是张兄是真的气韵天成,每每相对,只觉磅礴大气!”
“好了好了,王兄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此来到底所谓何事?”要是旁人在此,定然脱鞋便打,破口便骂,什么叫无事不登三宝,真他娘的不要脸,日日厮混,难不成还是有事不成?
王五儿点点头,神情蓦然变得严肃起来,这一下倒是让张掖心里一咯噔,咋滴,还真有事儿不成?我也就是随口一说,要是真有事儿,可别找我,吃喝嫖赌咱是祖宗,要真摊上事儿,咱这几斤几两也摆不上台面儿啊!这样很不好,很是不好,这个王五可别让自己失望啊!于是内心忐忑不安,不过面上还是冷静依旧,不露声色,一派高人气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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