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翎眸色里泛出一丝冷意来,咬牙点头,“对!我当初在得知了韩齐只是假死,他的顶头上司是你许晋良之后,故意大张旗鼓的去警署闹事,故意去找韩齐麻烦,甚至故意在你和韩齐面前晃悠,甚至故意拿那场车祸向韩悦追责……只要你稍微惦记着些夏青杉夫妻当年的案子,只要你稍微对夏灵心怀愧疚,势必会以我和韩齐之间的恩怨作为出发点,调查起几年前的那场车祸,既不显得突兀起眼,又有了正当理由,到时候就算是夏家阻挠,你用我做幌子,别人也说不出什么……而你,这么好的机会,你视而不见,反而转过头,去保护起了韩齐,甚至还给他出主意,让他妹妹装疯卖傻,借以逃过法律的严惩……真讽刺呢!这就是你的正义吗?简直可笑至极!”
“知道我为什么那么讨厌你呢?许晋良,你其实就是个自我为中心的伪君子!你口口声声说着法律和正义,口口声声的说什么要对得起你身上的勋章和制服,你遵守的只是你自己心中的准则和正义,你只是在满足你自己心中的英雄主义和自我需求,你自诩不畏权贵、刚正不阿,怎么当初碰上夏夏家的事,不是跑了就是怂了?”
许晋良被喷得哑口无言,沉默以对。
一旁的鲁胖子,已经彻底懵掉了。
不是说好了今天他才是主角的吗?刚才两人还云里雾里的绕,现在怎么成了夏翎狂喷许晋良,喷到对方无话可说的地步了?
这完全不按理出牌,好吗?
夏翎仿佛被激出了火气火气,指着门口道,“两位要是没什么可盘查的,那就请恕我夏翎招待不周了。”
许晋良神色尴尬,冲着夏翎点了点头,“既然这样的话,我们也不便多留了,希望夏女士不要因为一时的冲动,而做出任何有违国家法律的事情……不然的话,我会亲自逮捕你。”
夏翎抱着胳膊冷笑,“不劳费心!”
许晋良和小孙是意气风发的来,灰头土脸的走弄得好不狼狈。
出了甜品店,小孙小心翼翼的看着自家顶头上司,生怕对方一个想不开,真的为了十多年前的案子向上面打报告,这个关口给专案组的组长个处分,他们还怎么办案?外界和媒体们得怎么说他们专案组?
出乎意料的是,许晋良的脸上,别说是怒意了,连半点沉重都没有,反而还轻松的挑了挑眉梢,从衣服兜里取出一根烟,深吸了两口后,那张国字脸上露出愉悦而开怀的笑容,哪还有半点愧色?
“呃,老大、许队,您这是……”小孙彻底晕乎了。
许晋良哈哈一笑,这才斜睇向小孙,愉悦的问道,“怎么样?演技不错吧?干我们这一行的,演技不好的,早就被那些凶残的犯罪者们弄死了,以后你也得多学着点。”
小孙不明就里,一脸懵懂的看向许晋良。
许晋良拍了拍小孙的肩膀,低下脑袋,低声解释道,“我们今天的目的主要有两点,第一个是找鲁胖子问清楚整件事情的经过,第二个则是趁机接触、试探夏翎,现在,我们两个目的都已经达成了。”
说着,许晋良满脸笑意的指着小孙手上的牛皮纸袋,“鲁胖子只是个被踢出来的替罪羔羊,很明显是被栽赃陷害的,这一点我们完全可以确认了,而且,今天能从鲁胖子和夏翎的手上,虎口夺食,拿到这个东西……已经是意外惊喜了,值得把鲁胖子吓得魂不附体,又让夏翎为之动容的,足见这个东西不凡了,一会回去了,我们请专家专门做个鉴定,就能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了,居然能值得夏翎这么个躲在幕后的人现身。”
“至于这第二个目的嘛……”许晋良轻眯了迷眼,冷笑了出来,“更加是意外之喜了,完全超出了我的意料。”
小孙被许晋良的这般笑容吓得一个哆嗦。
许晋良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我记得,当初夏家和夏翎父亲认亲的那事,搞得很大,是在省城司法鉴定中心做的,是吗?”
“对。”小孙点头。
许晋良眼底闪过一抹光亮,“那么,不知道能否搞到当年那场车祸死去的夏灵的DNA?”
小孙又晕乎了,满脸疑惑的看向自家老大。
许晋良耐心解释道,“同是一场车祸的受害者,一个死了,一个当场重伤,现在那个重伤了的受害者,要为同在那场车祸里死的人不计一切代价报仇,你不觉得……夏翎的态度有点问题吗?”
小孙恍恍惚惚的,似乎有些明白了对方话语里暗藏的深意,“许队,你的意思是……”
“只有她只是想替自己报仇,那我可以理解,毕竟,舞蹈事业被毁了,她恨上了夏家也是应该的,但现在看她的态度……她不是在为自己报仇,而是在为那个死在车祸里的夏灵报仇,甚至神色和态度中,显然还有些为了夏灵父母夏青杉夫妻报仇的意思,那么感同身受的用夏青杉夫妻的案子来痛斥我当年的逃避和不作为,居然连我当年借用案子的压力而蓄意调离凶案组的事情都知道……你不觉得,她不太像是父母俱全的夏翎,更像是本应该死在那场车祸里的豪门孤女夏灵吗?”
小孙倒吸了口凉气,震惊不已的望向许晋良,艰难的咽了口口水,“所以,许队,你是怀疑……”
“我怀疑,当年的那场车祸里,夏翎这个身份,被人掉包了。”
许晋良眸光坚定,脸上现出一丝冷厉的光芒,“现在这个夏翎,身上的破绽太多了,乡下小姑娘,本应该没什么见识的,舞蹈还能说是天赋和她小姨夏玉昕的功劳,可她的商业天赋,又是哪来的?二十岁的小姑娘,白手起家,二十六岁之龄,就已经成了整个东林省最有钱的那一群人之一,甚至连老牌豪门夏家都不是她的对手……实在太招人怀疑了。”
“再说了,她的丈夫陆锦年,我们调查过的,两人似乎只见了两三次,就订下了婚约,火速闪婚,一介豪门贵公子,娶了个乡下小姑娘,别说什么一见钟情的,就算是用珍贵药材这样的借口,也未免太过牵强了,人家陆锦年只要有钱,什么样珍贵的药材买不到?实在不行,威逼利诱,什么手段使不出来,何必委屈自己,娶一个没见识的乡下小姑娘?能让他心甘情愿娶了对方,势必对方也是豪门中人,至少能当得起陆太太这个身份!”
经了许晋良这么一解释,小孙似乎也有点怀疑了起来,“可要这么说的话,许队,有两个疑点:第一,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能做堂堂豪门千金,谁愿意当个乡下小丫头?第二,她怎么做到的?要知道,那场车祸可是发生在银行门口,她怎么能从夏灵,变成夏翎的?”
许晋良笑了出来,“你忘了豪门夏家的行事风格吗?当年,可是夏家齐心协力,弄死的夏青杉夫妻,据说,夏青杉夫妻早就留了一份遗嘱,锁在了银行保险柜里,谁知道,里面会不会有什么夏家的把柄在?只要夏灵得知了这个保险柜,夏家势必会对她下手,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被人暗杀的豪门千金,和穷困潦倒但能保住性命的乡下丫头,你选哪个?当初,她在夏家,可是被监控、打压得厉害,只能混吃等死,别说创业了,连上班都只能一辈子当个最低层员工,不敢有丝毫触碰管理层的心思,生怕夏家会以为她奋发图强,继而杀人灭口……”
“至于第二点,只要手上有钱,行事隐秘,事先做好万全的准备,未必不能做到。”许晋良不由得猜测道,“我看过银行门口的监控录像了,两人身形都差不多,穿着相仿,只是夏翎因为是学舞蹈的,身形更加优美流畅一些,进了医院,一个是在停尸间,一个被送进了急救室,脸有些毁了,腿也折了,又在ICU里住了那么长时间,家里父母也看不到,只要请人来医院动个整容手术,顺便把随身的物件调换一下,就可以完成掉包……哪怕是两者有所不同,也完全可以推到车祸上,她父母都是老实憨厚的农民,随便糊弄就能糊弄过去……”
小孙彻底沉默了下来。
是了,一个是停尸房,一个是严禁出入的ICU,受害者又伤得那么重,差点被包成了木乃伊,父母又怎么可能认出女儿被掉了包?
等他们从医院出来,整容手术都可以拆线了,五官的轮廓相仿,又因为车祸的后遗症而毁了脸,腿也粉碎性骨折了,不用再跳舞……至少从外表上来看,完全看不出女儿的不同了。
至于性格上的迥异,完全可以用未婚夫韩齐的死亡以及车祸后自己不能再跳舞的打击来解释,遭遇双重打击后性格大变,不也很正常吗?再加上夏翎本身人际关系简单,只要糊弄了乡下的父母和姥姥,别人更加看不出破绽了!
这简直就是个最完美的瞒天过海之计。
夏翎?
夏灵!
联想到如今夏妈身处国外,父亲赵胜峰又成了跟她毫无血缘关系的人……最后能指认她的,都成了与她毫无瓜葛的陌生人,断绝了关系。
小孙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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