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履霜见他总这样乖巧,丝毫没有怨恨的意思,不由地问,“阿武,你不怪娘吗?”
窦武不假思索地说,“不怪啊,竹茹姑姑都把事情同我说过了。而且有娘多好。”他笑眯眯地说,“我从小就想要个娘。”】
履霜听这话,就知道他的童年过的不好。而她根本不敢问孩子以前过的怎么样,红着眼眶给儿子夹了菜,另转了话头,“昨天睡的好不好?枕头会不会有点硬?”
窦武说都好,眼睛弯的像月牙一样,“这是我睡的最好的地方啦。”
履霜喉间哽咽,觉得自己再问不下去,沉默着只是看着孩子吃饭。
过了不多久,窦宪过来了。
【见妻儿都在吃饭,他去洗了手,也坐了过来,“哟,桌上还有朵花呢,什么做的?怪精致的。”伸出筷子打算夹。
窦武有些生气,硬邦邦地说,“那是娘做给我的!”
窦宪见他这样护食,心里好笑,故意逗他,“可是娘她自己,就从来没吃过。你不知道,宫里的人做的东西,都是看着好看,其实难吃的东西。”
履霜见他这样说,嗔怪着看他。他没顾,笑吟吟地等着看儿子再次跳脚。
不料窦武听了,安静了下来,小小声地说,“娘,你真可怜。”小心翼翼地夹起了剩下的两朵花,都给了履霜,“那,那把这些都给你。”他说着,把桌上的盘子都推到了履霜面前,“娘,以后吃饭都你先挑吧,剩下的给我。”
谁也没想到他会这样做,尤其履霜,心里特别感动。窦宪更忍不住走下了座位,抱住窦武狠狠地亲了一下。
但窦武推拒着,“你干什么?”
他忍不住笑,“你这坏东西,怎么娘亲你就好好的,爹亲你一下,就这么大反应?”
“就是不要你,不要你!”窦武皱紧眉地重复着。
窦宪见他是动真格的不高兴,也只得叹了口气,回了座位。
过了一会儿,早饭用尽,半夏和竹茹带着人上漱口的香汤上来。履霜放下筷子,掩着袖子含了一口水,漱了一漱,打算吐进盂里。却听半夏轻轻地“啊”了声。她放下袖子,见孩子端着空空的茶盏,一张小脸皱的紧紧的,抱怨,“这茶好苦。”
心里顿时像被丝线勒住。
不要说宫里了,稍微大一点的财主家里,都知道饭后的第一道茶水是漱口的。但窦武丝毫不知情,直接就全喝下去了,不用问也知道,是从来没有人教过他。窦宗和窦宪毕竟都是粗心的男人。
她一口茶含在口里,像是含着苦药。来不及多想,跟着也把手里的茶盏端起来,一饮而尽。很快脸也皱了起来,抱怨,“好辣!”转头嘱咐婢女们,“这种茶以后就别上了,辣的人胃烧。今后用了饭,直接上清淡的茶水。”
窦宪本来很吃惊,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但在旁边愣了一会儿,忽然明白了过来。感激地看着她,一场风波就这样消弭于无形。没有一个宫婢借此对窦武产生看法,孩子也不知道自己出了丑。
转头对儿子说,“你娘不是要给你做衣服吗?走,爹带着你去量尺寸。”扛起了儿子,往殿内走。
窦武突然地被人扛了起来,心里不乐意,挣扎着,“你放下我,放下我!”
窦宪故意逗他,把他抛高抛低,“就不,就不!”
“你要摔着我了!”
窦宪哈哈大笑,“才不会!”正好孩子再一次落在他臂弯里,他满眼笑意地去亲孩子的脸颊。但窦武想也不想地推开了。
窦宪觉得受伤。自从知道他是亲生父亲以后,窦武的态度始终带着刺,甚至连一句爹也没有喊过。他有些难过地说,“胡子扎人是不是?爹去刮了再过来吧。”想想总和窦武这样冷淡的处着,也不像样,改口道,“要不,阿武,你给爹刮吧?”
窦武有些惊讶,“我?”
他点头,怂恿儿子,“你早晚也要长胡子的对不对?先拿爹的脸试试。”
窦武听的跃跃欲试的,也忘了自己正在讨厌他,催促着他去拿刀片等物。
窦宪很快就拿来了。把儿子放在了床上,自己半蹲着配合他。
履霜在旁看着儿子小心翼翼地问,“会不会弄疼你?”
窦宪毫不在意地说,“怎么会?”
窦武得到了鼓励,大着胆子动手了。但越怕什么越来什么。他手一抖,刀片一下子割开了父亲的皮肤。他吓坏了,忙放下了刀片,去拿巾帕,“你,你,你没事吧?”
窦宪随手扯过了巾帕止血,摸着儿子的脑袋说,“这有什么?把你吓的。刮胡子的时候没留神,这种事多呢。别怕,叫你娘给你量尺寸去。”
但窦武没动,抱着他的头说,“对不起,我很笨。”他摸着父亲的背,想起这些天以来,他一直很不懂事,在假装冷漠。不管窦宪对他多好,和他说什么话,他始终当做没听见。而窦宪,早在不知道他身世以前就舍命救过他了。眼圈慢慢地红了起来,“上次也怪我,要不是我,你不会受伤的...爹。”
履霜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件事,忙问,“怎么回事?”
窦武打算和盘托出,但窦宪一下子制止了,说没什么,催促她,“去拿尺子过来。”
她也只得答应着,去了。
见她走了,窦宪这才抬头看着儿子,“傻小子,别什么都和你娘说。她是女人家,眼泪多,知道了要担心死的。”他伸出小指,“来和爹拉钩,咱们上次遇险的事,谁都不同娘讲。以后也这样,报喜不报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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