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乱,夜未至。
骏马悲鸣雪印天。
马蹄声碎,活人声咽。
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大战之后的草原,一片悲壮的景象。
被雪覆盖的草原,此刻已经成了绞肉场。尸骸堆积如山,残刀断剑、旌旗乱箭,抛弃一地。
落单的骏马,在声声悲鸣着,似乎在怀念着主人。而后,它也只能独自蹒跚,一蹶一跛地往远方走去。在这个生命如此卑微的战场上,它不过是一匹马罢了。它受伤不重,却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
因为受伤,它被双方一同抛弃了。契丹人不想多一匹马来分享本就不多的草料,而禁军也不想要它,毕竟它以及跛脚了。
也是因为这样,它获得了自由。也许下一刻它会被群狼吞噬,但谁又会在意呢?
战争,便是如此残酷。在这匹战马的理解中,就是在争夺地盘,争夺头领的位置。毕竟马群里面也是如此的法则,只是没有那么非死即伤罢了。用蹄子刨,用牙口去咬,用身体加速度去冲撞……
马不了解人的做法,就好像人也不尽然明白马的做法一样。
但是战争,并不能因为他们而改变,他们能做的,就是挣扎。不想被对方杀死,只能挣扎,拼命挣扎。谁要是放弃了挣扎,那他就离死亡不远了。
耶律撒剌看着满营的伤兵,心头浮现一丝不好的预感。
禁军的战斗力和韧性,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宫帐军已经是辽国最强悍的军队,却丝毫都奈何不了禁军。哪怕是抵近了厮杀,禁军也不曾丝毫落了下风。虽然用人命拼着消耗了禁军一半的子母炮,可禁军还有成千上百杆洪祥式步枪,明天再打的话,他不知道还有多少契丹勇士会死在一颗小小的铅弹下面。
耶律撒剌凝视着手里的那颗小小铅弹,这是从一个已经死去的契丹勇士身体里挖出来的,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何这么一颗小小的铅弹,就能要了一个勇士的性命?
“汉人啊,太可怕了!有了野心的汉人,更加可怕!”耶律撒剌喃喃地说道。
他心里泛起一阵无力感,他明白这是一种差距,一种文化上的差距。
这种差距,不是凭借着蛮力能达到的,而是真真切切的,因时间而推进的文明进程上的差距。契丹有历史以来,不过一百多不到两百年,哪里比得上已有两三千年历史的中华文明?
草原的历史,不输于汉人。可是草原上的王朝,何尝有过文化传承?
有史以来,草原上的主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可是中原,却还是在汉人的羽翼之下。而汉人的文明,也慢慢地,通过一代又一代人,顽强地往下传承。
契丹能做到这一点?
并不能,哪怕是耶律洪基已经明白,想要成为一个大国,非得学汉人不可,可他现在,还有多少时间?哪怕现在汉人不进攻辽国,耶律洪基也正值壮年,可他的儿子,他的孙子,还能秉承他的遗志吗?
谁都知道,那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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