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云天眸光微动,缓声道,“宫主的养育之恩,云天无以为报,又怎会与您短兵相接。我愿意替您复仇,也愿意助您称帝,只求宫主能饶过姜绾萝的性命。我保证,事成之后她绝不会对外吐露半个字。”
金夫人哂笑,眉头微蹙,道:“你别忘了,那丫头只是因为暂时失去了记忆,才会对我们如此俯首帖耳。若是有一天她记起了当初的事,知道是你亲手灭了姜家满门,你以为她还会乖乖听你的话吗?”
上官云天的脸上终是多了一丝落寞,心里的希望被金夫人一点点灭掉,半晌才道:“她终会明白我的。”
金夫人冷声道,“这都是后话了。温家是狗皇帝的一门心腹,姜绾萝若是真的被温长歌的柔情蜜意所动,弃暗投明,一定会帮着温崇骁反过来狠狠地咬上我们一口。到时候,我们不但前功尽弃,还会成为狗皇帝的阶下囚。”
“绾萝不会,她说过,不论我做错什么事,她都会原谅我。”上官云天声音极浅,风一吹,便立刻化得无影无踪,他不得不承认,此时他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金夫人闻言,不觉仰天长笑起来,笑声让人不寒而栗,笑到连眼泪都快迸出眼眶,“当初,我也对狗皇帝说过同样的话。那一年我腹中尚怀着你,他在御花园的静兰亭里抱着我,在我耳边说‘颜儿,我知道在这深宫之中唯有你是真的爱我,只有你不会因为我做错了事而恨我,所以若真到了山穷水尽之时,我也唯有负你来保全李家的江山’。我答应他不会怪他,可是现在你不是也看到了吗,我不光要他死,我还要得到他的天下!”
金夫人语罢,回身朝殿阶上走了两步,又驻足道:“女人的心也是会变的,我劝你趁早了结这段孽缘,像我们这样人,怎配有什么儿女私情。回你的丞相府去吧,好好想一想,最好别逼我现在就杀了她。”
上官云天落落地出了九玄地宫,在寒凉的夜风里漫无目的地行走,衣袖被风吹得鼓鼓的,心里空空如野。
从记事开始,他便被金夫人关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终日跟着一位名唤南远的师父读书习武,金夫人从不让他叫自己母亲,更不准他与九玄宫以外的人有任何接触,对他的要求也极为严苛,若稍有懈怠,便加以惩戒。
十六岁那年,他在南远大师那里初初学成,才骤然从金夫人口中得知,原来自己竟是当今圣上的骨血,而他的母亲金夫人,便是曾经圣宠一时的颜妃。
金夫人告诉上官云天,在他出生的第二天,皇帝便下旨废除了她的妃位,将她们母子贬为庶民赶出皇宫,而这一切,仅仅只是因为云天的降生,对和敬皇后同日产下的小太子构成了威胁。【零↑九△小↓說△網】
“什么时候等你夺回了属于我们的东西,才会是你叫我母亲的那一天。”那天,金夫人恶狠狠地丟下这样一句话转身离去,留他在石室里大哭了一场,然后下定决心要替母亲复仇,将母亲口中那个无情的父亲,赶下帝王的宝座。
从那以后,他便再没流过一滴眼泪,整个人也渐渐变成了一株枯木,他机械地按照金夫人的计划参加科考,经过层层筛选,坐上丞相之位。然后便步步为营,利用职权将当年曾游说李晟废除颜妃的几个朝臣一个接一个的杀死,有时候连他自已都已经感觉不到自己是否还在活着,只有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才能隐约听见自己的心跳。
一路回想着这些过去,姜绾萝的名字也随之萦绕在心里挥之不去,回到楚云轩时,再次发作的寒毒,已让他无力支撑身体。
他扶着书案缓缓倒下,在他的眸子里能看到的,是风吹过田间掀起的阵阵金色的麦浪,地头上的那颗柿子树已挂满了黄澄澄的果实,这是八年前的事情了。
一个梳着总角的小姑娘,正站在田间的柿子树上摘柿子。她踮着脚尖踩在树杈上,一只手紧紧抓着身边的枝桠,另一只手奋力去够头顶上最熟最大的那一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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