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自夏衡受命离府,已有一月之久。这日,清风送朗,惠风和畅。
邵长韫一早便出府会客,沈辛夷正当清闲。见子姜镇日闷于院中,便趁着午后暑气将尽时,将子期、子姜唤来院中闲叙。
邵子期得了信,一早便候在沈辛夷院里。待子姜逶迤而至,众人彼此厮见过,同去里间炕上说话。
沈辛夷一壁同她们姊妹俩说话,一壁唤了秋玉摆上茶果点心。
未几时,便有小丫头们搬了几个捧盒过来,摆在炕桌上。这几个捧盒皆雕琢的细致精巧。有荷花式的、海棠式的、梅花式的,不一而足。
邵子期抬手便拦了一个海棠式的,拥至桌前,笑道:“这捧盒雕的好巧,取意也新鲜。娘亲,与了我可好。”
沈辛夷抿唇轻笑,啐道:“打小那样使物不是好的,怎么这会子眼皮子这么浅。连个捧盒也向我讨,没得让人笑话。”
邵子期嘴甜如蜜,笑道:“谁叫娘亲这里的捧盒皆是应人而设的呢。玉兰花式的捧盒自是娘亲的,荷花式的配姐姐,梅花式的正搭哥哥。”
“那你怎么选了这海棠式的?”邵子姜如是问道。
邵子期眼珠子一滚,脆声说道:“前人作海棠一诗云‘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海棠亦因此得‘解语花’这一雅号。我年岁最小,嘴巴又甜,可不是娘亲的解语花一枝。这海棠式的,我自是当之无愧,你们可不许跟我抢。”
众人听了,上上下下皆是一阵哈哈大笑。炕上坐着的,邵子姜笑眯了眼,跌了手中团扇。沈辛夷喷笑出声,撑着桌角直抿泪儿。
炕下服侍的,红凝笑岔了气,挂在一旁丫头肩上,立不起身来。秋玉才刚打帘进屋,更是险些砸了手内盅子。只环儿强忍着笑儿,上前替子姜拣了扇子。
沈辛夷一把搂住邵子期,,笑骂道:“还有这般夸自己的,也不害臊。我还不知道你,想要这捧盒,偏又编排出这么多话来促狭人。过会让丫头将这捧盒洗净了,送去与你玩,可使得。”
邵子期不禁羞红了脸,滚进沈辛夷怀里,尤理直气壮道:“荷花清正坚贞正喻姐姐,梅花高洁坚韧正似哥哥。你们可评评理儿,难道不相当吗?”言罢,自鼓了腮帮子,瞪着眼瞧众人。
“相当,相当,再没有比这更相当的了。”秋玉转进里间,将手内盅子递与子期,笑道:“不知我这盅核桃酪,可得咱们这朵解语花的眼。”
邵子期四下打量了一番,见众人皆是茶盏,遂道:“秋玉姐姐,也给我换盏滚滚的茶来。”
沈辛夷放下手内茶盏,嗔怒道:“小小人儿,喝什么茶。小肠小胃的,也不管身上受不受得住,只贪图自己嘴上痛快。”
屋内当差的丫鬟婆子,谁人不知子期前儿闹肚子的事。又见沈辛夷动了薄怒,自是不敢上赶着图她的好,皆抿嘴低首,并不搭言。
秋玉见状,近前一步,笑道:“姑娘,先别忙着惦记那茶。我这盅核桃酪,自认可是不输那些个白毫银针的。”
邵子姜从旁替子期揭了盖子,只见浅灰色的酪面上,细细撒了一层乳色果干细末,又点了几点微红枸杞。留心瞧去,倒像是一副黄昏红梅图。
邵子姜面露诧异,忍不得赞了一声好,道:“好巧的心思,难为你怎么想得到的。”
众人素知子姜性儿,若非真正的奇巧物件,又哪里入得了她的眼儿。沈辛夷转首看时,也笑道:“也难为秋玉了,变着法儿的讨姐儿开心。”
秋玉抿嘴一笑,从旁取了调羹递与子期,轻声道:“我这盅核桃酪,可不止这外面的卖相。姑娘且尝尝,看味儿可使得。”
邵子期立起身子,取了调羹自饮了一勺。眼中便是一亮,遂摇头晃脑的耍着花腔说道:“甚好甚好。待我满饮了这一盅,再与你们细细分道才是。”
众人闻言又是一通大笑,沈辛夷一行唤人过来伺候,一行说道:“别光顾着耍嘴仗,你且看看这盒里乾坤,你可爱吃?”
秋玉应了一声,强忍了笑意,上前替子期揭了那海棠花式的捧盒盒盖。
邵子期搭眼瞧去,只见那盒内分了四个花型小格。分别装着芝麻南糖、虎皮花生、五香杏仁、蜜饯金枣四样零嘴。待秋玉揭了其它几个盒盖,也都是柿霜软糖、核桃粘、蜜饯青梅等干果果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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