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辰此话一出,王烈心里颇不高兴,不过却没有立马翻脸,反观张郃二人,心中十分忐忑,生怕他言多必失。
本来他还不知道如何博得王烈的好感,这陋室二字一出,他顿时想起小时候学过的一首诗文,于是信手拈来:“王师此言差矣,正所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可以调素琴,阅金经,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北海郑公庐,平原王师亭,孔子云:‘何陋之有?’”
“今日老朽方知苏破虏真乃文武全才也!”王烈初始听到前面两句,顿觉眼前一亮,耳目一新,及至最后,一句“北海郑公庐,平原王师亭”,将他这茅草亭和北海郑玄的房舍相提并论,并假托孔子之言,一语点睛,不得不说,此文足以流传千古,只怕今后,他也得益于此文而名垂青史。
古之文人追求莫过于三样:立德,立功,立言。王烈拒绝三府征辟,一心回家乡办学,可以说不好立功,纵观他在乡中的名声,因为处事公正,皆称颂他品德高尚,此乃立德。至于立言,暂且不提。
而王烈之所以能在青史留名,也和他的德行不无关系,今日苏辰一文更是让他的德行足以被后人所知,即便有吹捧之嫌,但也可以说这个马屁拍得实在是到了地方。
不止如此,恐怕今日之后,北海的郑玄也会对苏辰另眼相看,对于他在士林中的名声,又更上层楼,好处实在是不胜枚举。
祝公道乃是游侠,不通文墨,所以不知道这首诗文的厉害,可张郃就不一样了,张郃文武双全,自然也知道苏辰这一篇诗文的厉害,心中不由得对这个主公升起由衷的敬佩之心。
“王师谬赞了。”打蛇随棍上,连带着关系也拉进了不少,“这一首陋室铭也是小子见到王师的茅屋,有感而发,权且一次文赠送给王师,还望王师莫要嫌弃。”
若是送别的东西,王烈还真不一定收,可偏偏是这么雅致的东西,而且很合他的胃口,所以欣然笑纳:“如此就多谢侯爷了。”
“王师折煞小子了,叫小子表字即可。”
“也罢,老夫与你岳父蔡伯喈也是神交已久,称呼你表字也无不可。”王烈也没有推辞,继续说道:“星宇,你也称呼老夫伯父即可。”
“苏辰见过王伯父!”王烈今年不过四十来岁,放到后世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不过在这个时代,四十岁已经算是老人家了,尽管修炼真气后可以延年益寿,但并非能延缓衰老,该老还是会老的。
“星宇不必多礼,你此番专程前来老夫这陋室,想必不是单纯来看看老夫吧?”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这个道理再简单不过,若不是什么为难之事,王烈也不会拒绝他,必将方才还称呼他一声伯父呢。
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听到这话,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放在桌上,慢慢打开之后,王烈顿时吃了一惊。
“这是……”
“不错,这三本书才是小侄送给伯父的见面礼,区区薄利,不成敬意,还望伯父笑纳!”
王烈双手颤抖地捧起最上面的一本礼记,抚摸着精美的雪白纸张,动作十分轻柔,过了小会儿,心痒难耐地翻开第一页,开篇便是《曲礼》。
“曲礼曰:毋不敬,俨若思,安定辞,安民哉!”
“好字!”王烈咀嚼这曲礼第一句,忍不住出口赞叹,随即抬头对着苏辰问道:“贤侄,这字体可是蔡伯喈的飞白体否?”
“伯父慧眼如炬,不错,这真是岳父的飞白体!”
得到肯定的回答,王烈笑意更浓了,说道:“今日能见到蔡伯喈的飞白体,真真当浮一大白,只是,贤侄,这字体似乎并不是手写,这是怎么回事儿?”
见到鱼儿上钩了,苏辰也没隐瞒,当即答道:“不瞒伯父,这纸张乃是小侄家族之中的造纸坊所制,名为雪花纸,洁白如雪,质地坚韧,十分适合书写,而这书也不是手录,乃是小侄家族之中的一座印刷坊调版印刷而成,所以每一个字体都十分工整,而每一本书的字体都是一模一样的。”
“嘶!!!!!”
此言一出,王烈两只眼睛瞪得如同牛眼一般,迫不及待地拿起石桌上另外两本书翻阅,果然,上面的字体和礼记上面的一模一样,真的不是手抄而成。
造纸!印刷!
王烈身为东汉末年的知名教育家,又如何不知道这两样东西对于天下士子来说意味着什么呢,可以说若是一个不慎,哪怕苏辰如今身居高位,仍然有可能会遭到天下世家的围剿,而且首当其冲的便是当今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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