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天挥着几乎只是用来做安慰的菜刀冲着谢依的方向奔过去,因为实际上在床上“挺尸”的谢依不可怕,可怕的是那满地通红染血的眼珠!
不是幻觉,却比幻觉更加可怕,因为每一只眼都蕴含着一个人死前最决绝的恨意,赤、裸裸的恶意没有了眼皮的掩饰,毫无空间死角得诅咒着他,让他感受到了有如实质,不,就是实质的痛苦。大片的皮肤像是被浓硫酸泼过,一块块地连肉落下,可是却没有麻木感,如同最精准的凌迟,每一片肉的剥落都被神经末梢尽职尽责地传递到大脑,甚至他的心脏也开始感到疼痛的血液逆流!
还只是向前走了几步,洛天的脸上甚至已经被削得只剩下了白骨,配合着空洞的一只眼窝,或许洛天看到自己此时的形象,会感到比中年男人更可怖吧。可是他还是尽力往前走,甚至开始跑去,终于跃进了眼珠遍及的范围,甚至他毫无章法的猛冲踩碎了几个,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他感到自己遭受的攻击好像变小了一些,没有多想,洛天打算一鼓作气直接冲进去,杀了她!
可是眼珠也变了作为,之前只是紧紧地盯着,此时竟开始模仿跳蚤依靠弹性高高跳起,蹦到洛天身上就顺着他身上的伤口开始往里钻!洛天惊骇异常,甚至感到自己仅剩的左眼也开始像一只蠕虫往大脑里面钻动,带着碾碎脑浆的愤怒,让他不由得松开了握紧的菜刀,带着短短指甲的手不由自主地覆盖在了眼睛上。可是怎么能阻止它的伤害?我们可是把外来的眼睛扣除掉,可是已经深入骨髓的、来自自己的恶意怎么能阻止?洛天只能捂着自己不受控制的眼,可是绝望地感受到越来越近、越来越迫近。。。。。。再不决定自己就会杀了自己!
可是他怎么能下手?都是来自于自己的身体,一个正常人,让他去自残是得遇到了多大的困难才乐于把心上的伤口挪到身上?现在的人往往损人利己毫不犹豫,可是当遇到了自己的身体,自己的事情,确实极力保持完整——尽管这会毁了自己。
“不!”可是他甚至能感受到大脑的极力催促:“挖掉它!挖掉它!!挖掉它!!!”
外面的菲雪呲笑一声,觉得洛天已经无可救药了,还不如被红眼病控制时的狠绝,意志力还算够强,却是面对自己时不够决绝,活着,什么是活着?人,也是需要适时剜去自己的腐肉的。虽然菲雪不需要这样,因为她本来就是控制着自己的,可是说她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机器,一个系统,多少感情,多少理智,都是按分计算,每一百分比的大脑都被自己严密控制着,像是齿轮咬合着卡紧了世界,一直观察着,支配着。
适当剔除一些,政者杀伐决断,医者妙手仁心,社会上的人都不能保持本性不变,从幼时到老年也是岁岁新年,进入这个鬼梦,想要一成不变?鬼会适应你?想美事去吧。
洛天不知道这些,他此时的心理也被周围的眼珠影响着,甚至几个已经钻进了他的身体,因为生死攸关,而且不由自主地被体内的红眼病毒影响着,他的手指终于陷入了结缔组织,一鼓作气,试图剜下它!可是晚了,虽然还没能成功入侵大脑,但是那颗叛变的眼珠却已经凹陷到了他难以用手指挖出的地方,只能出到滑溜溜的角膜,带起一阵几乎于无的疼痛。
他终于下定了决心,眯着眼皮,用仅剩的、几乎没有多少筋肉存留的手胡摸一气,摸到了那把菜刀,然后对准自己的眼,狠狠捅了过去。一时间,鲜血和骨屑迸出,半边脸被自己砸得可怖得凹下去,可是他却强忍着,最后记录下谢依的方位,继续照下砍去!终于,眼前一黑,他什么都看不到了,可是他的身体也感到了好似很久都没有感受到的安逸,所有的眼球都对他失去了效力,好像已经破碎的脑壳又完完整整得呆在了他的头上,虽然身上的白骨出处裸、露,但是他却能感受到如母体般的安逸和舒适,原来,只要没有双眼,就能活下去。
其实不是没有双眼就能活下去,只是受到红眼病的威胁会降低很多,当然如果是之前失明,简直像是把自己戳在了“队友”和“老人”的坫板上,任其宰割。只有此时,舍弃双眼反而是一种安全的行为,虽然无奈,但是对洛天来说几乎是唯一的方法。
半晌,他开始试图控制自己的一块块肌肉,让它们开始重新运作起来,他摸索到了身下的菜刀,用可以用来做标本的白骨拾起它,然后,向着记忆中谢依所在的方位爬去,他的手、腿、膝盖、甚至腹部还能感受到那些跳动的眼球,可是它们失去了对他最大的威胁,当没有了财产,你让我破产啊;当没有了眼球,红眼病毒失去了寄生的空间——当然,已经死去的不算在内,他们已经不需要眼球作为病毒介质了。洛天一路爬来,感受到身上粘上了许多眼球破碎后的浆液,可是他依旧面目可憎地往前去,最后触到了熟悉的木质床。
他接着往上触摸,是谢依的脚,然后是腿,是腰,是。。。脖子。于是他把本来就握在手里的刀别到了她的脖颈,他看不到,只能这么一点点,一点点地。。。磨,磨得她的脖子处的皮肤翻起,就像是在片生鱼片那样,最后顺着她的骨头找到了动脉,用力刺穿。
她死了。洛田的心里不由地升上了一股自豪,然后迷失在无边的黑暗里。
可是她真的死了吗?菲雪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可是她也只是冷眼看着,直到眼前这个梦逐渐被黑雾覆盖,所有都荡然无存。真正的梦境结束,是像洛天那个城市一样,全部都由三维变二维,然后抹去,像是谢依这样的情况,恐怕也只是他们能侥幸活过,还会有下一波人来“敬老院”敬老的。
果不其然,在他们离开之后,躺在那里,被刺穿了喉咙的谢依缓缓起身,吞咽下了好几个眼珠,又恢复了正常,敬老院的迷宫又恢复如常,大门打开,阳光撒在静谧的小院,等着下一拨客人——你喜欢去敬老院,被老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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