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正相对无言之时,张大夫的浑家葛氏牵着女儿的手从外面走来,看到沈况,略吃了一惊:“这位是……”
宝珠介绍:“这是我的朋友沈公子。”
葛氏便笑着招呼她:“原来是沈公子……”却神色有异地看了宝珠一眼。
不久后,张大夫回来,两夫妻热情招待了二人。
乡下人性格热情淳朴,说话不知委婉。
饭后葛氏悄悄地问宝珠:“这位沈公子是什么人?”
宝珠答:“是一位年轻将军。”
葛氏道:“不是嫂子要多嘴,这位公子要说相貌的确是顶顶好的了,只是却也太好了些。现在这个世道,咱们女子生存原本就艰难,嫁人就如同第二次投胎,倘若嫁得不好了,一辈子也就完了。男子们原就三心两意,三妻四妾,倘然再生得好了,那心思便更难以把捉了。想当初,我和我姐姐同在家做女孩儿,我姐姐模样生得好,心气高,也嫁给了一个生得好看的读书人,本来还指望着将来当官夫人呢,谁承望那书生仗着相貌生得好便去勾搭人家妇女,被我姐姐见过几次,也不悔改,我姐姐就是这般被气死了。我生得不好,嫁给了我们家这个,你看他相貌就知道,即便他有心,那些妇人也看不上他的。何况他自知貌丑,于那上面的心思也就淡了。这嫁什么样人,你一定要想好了主意,嫂子和你相识一场,不想你将来后悔。”
宝珠见她话锋厉害,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要说这些,便问道:“嫂子这些话从何讲起。我与这位沈公子不过是一般相识罢了。”
葛氏道:“你不要瞒我,我是过来人,有什么不明白的。你们两个一个少年公子,一个妙龄少女,必然是互相倾心了,为家里所不容才会干出私奔出逃的勾当罢!”
宝珠到此时才明白过来葛氏在说什么,不由笑了道:“嫂子莫要多想,并不是如此。我和他并不是这样交情。”
葛氏依旧不信:“如何就不是了,方才吃饭时,我看那沈公子看你的眼神很不寻常。我比你多吃了几年干饭,那神态我一看就明白。”
宝珠只得再次保证:“当真是嫂子看错了,我们并没有什么?”反正她心中是没有什么的。
葛氏道:“那你们两个京里人如何跑到这里来?”
宝珠只得把事情说过,反正这事情是瞒不住的。
葛氏听了受惊不小:“竟有这等事?!”面上显出了同情道,“若是这样,则更加不好了!你清清白白一个女孩儿被歹徒挟持了这许久,回到家里,怎么说得清楚?一辈子的幸福岂不尽毁了!”
这个道理宝珠自然明白,只是她原就无意婚嫁,在外人看来清白不清白也就不甚要紧了。何况她已经打定了主意这一次回去就要设法同景渊离开侯府,这是否清白就更不在意了。
然而葛氏并不知道她心中的打算,很为她着急,并且催促她道:“你如今未嫁之身,在外逗留得越久越说不清楚,还是要尽快回了家去才是正理。”于是催促她返家。
宝珠也归心似箭,倒不为这个,只是想着自己这一趟被劫,家中林嬷嬷景渊该是何等样担心焦急,如今身体已经大好,原也是打算次日便走的,却不想沈况找来,有他一路护持,则更好了。
于是第二日,宝珠便和沈况别了张氏夫妇两个。沈况来时是骑了马的,于是仍旧骑了,张氏夫妇把家中唯一的一头毛驴给宝珠骑了,又给二人准备了满满的干粮在路上。
宝珠感念张氏夫妇活命之恩,将身上值钱之物一概留下,却因怕夫妇二人推辞,因此悄悄地留在了自己睡的床铺的枕头下。
一马一驴取了长叶林官道直奔京城。但是毛驴毕竟跑得慢,如何赶得上骏马,何况沈况的马是龙驹,速度不是凡马可比,毛驴则更不用说了,但是因为要照顾宝珠的脚程,只得放缓速度。
晓行夜宿,停下的时候难免就会说些话。沈况因为心慕宝珠,便时常想在她面前献些殷勤,只是毕竟于这方面是个生手,常常话不达意,未便开言,自己先便不好意思了。宝珠则因为对他并无男女之思,见他殷勤至此,很不自在,常常见他要说出些密切的话,便先拿别的话岔开了,如此过了两日,已经到了京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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