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天府里依旧乱糟糟的,从河东村被迫入京打官司的村民们一夜没有睡好,他们是没有钱在街上住客栈的,而衙门里能容纳这么多人的地方只有监牢,可这是民事官司,总不能让被告们拿监牢当临时客栈,传出去叫百姓们议论起来说的话可不好听,于是最后府尹只得让村民们都挤到厨房那个院子蜷一夜,有灶有热水,现在才正月底的冰冷天气不至于冻死人。
可想而知村民们这一夜过得怎么样,顾昀精神抖擞地踏进迎天府大门,早已在大堂外等候的村民们则都一个个精神萎靡不振,顾昀没去过河东村,谈判的事情都是荣管事一手打理,但村民们见到一个衣着华丽英俊可爱的年少公子走来时,马上就意识到这位就是告了他们全村的晔国公世子顾昀,立刻就围上去,乱糟糟地喊着,求他撤了诉状。
守在一旁的官差挥舞着棍棒喝斥这些村民保持安静,才让他们重新站回原处,而顾昀身边则环绕着十位讼师和以荣管事为首的一群证人,原告被告分两边站着,等待升堂。
府尹此时已经在后堂歇息,这场官司连官场同僚们都很关注,更别说早就传来口谕要知晓一切细节的圣人了,他必须要禀公裁判对上对下才都有交待。
纵使放过了女村民,但带回来的男村民依然人数爆满,大堂上根本站不下,升堂时被告方由村长和长者们做代表,顾昀始终臭着脸,由讼师们代他说话,要村长解释清楚契约上的内容到底哪一条设了陷阱亏待了他们。
村长等诸位长者跪在地上连呼冤枉,他们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文盲,虽是京城远郊的居民,却连京城都没来过几次,在公堂上这一紧张,连句完整话都说不清楚,嗑嗑巴巴好一会儿,总算是把毛二伢子供了出来,声称都是他怂恿的,村民们信他在京城见过大世面,就误以为顾世子是打着皇商旗号的奸商恶人,如今才醒悟过来,知道冤枉了好人。
府尹一听果然是有人背后怂恿,马上传毛二伢子上堂问话。
官差在外面一群村民当中喊了几声毛二伢子,无一人应答,但是村民们把毛二伢子的家人和亲戚都给推了出来,让这些亲属再在人群中找人,依然没有毛二伢子的身影,官差只得把亲属们带上堂去。
面对府尹的问话,亲属们根本答不上来毛二伢子去哪里了,而他本身也不是与顾昀签约的村民,虽然荣管事已经查到他这个人,也跟讼师们说了,但状纸上并没有单独写他,官差在村子里念名单的时候就没有他的名字,他若是没跟来也是情理之中,府尹一边让师爷去查案卷看看有没有毛二伢子这个人的案底,一边向家属们问话,询问他们为什么要挑动整村人一起撕毁契约。
毛二伢子的家人跪在地上拼命磕头,声称一切都是受了毛二伢子的怂恿蛊惑,都是他的错,是他说顾世子给的价钱太低,京城有人愿意出更高的价格租村民的土地,村民被钱蒙住了眼睛,才受了他的骗。
府尹接着又传原告方证人荣管事等人上堂问话,荣管事就说出了河东村的村民想鼓动另外四个村子的村民一块毁约的话,幸好那四个村子已经先一步领到了土地租金,他们毁约的代价更加昂贵才暂时还算安稳。
荣管事与河东村的村民争执了两次,两次都差点挨揍,他在堂上讲出这些经过来都是愤愤不平,毕竟他是宁家的家下人,他并不是替顾昀做事的,他是替诚王妃出面做代表,为三方大股东与村民谈判,都已经签字画押板上钉钉的事情,村民翻脸变卦,多少也损害了他的颜面,难免给别人留下一种办事不牢靠的印象。
因为毛二伢子现在失踪,村民们又全都一口咬定都是毛二伢子怂恿的,连带他的亲属们都被村民们骂得很难听,府尹连拍惊堂木才重新稳住了堂上秩序,但这场官司是审不下去了,少了毛二伢子就不知道他怂恿村民的动机是什么,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他才行。
于是府尹下令书办们挨个抄下村民的供词,同时派出衙役尽量去找毛二伢子,并允许其他村民今天就回家去,但是村长和长者们要留在京城把这官司了结,一日未结一日不能走,还提醒村民们毁约的后果,让他们尽快筹出毁约金赔给顾世子,这张契约就此作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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