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主座那人发出一阵爽朗笑声,虽然一副书生打扮,却带着几分豪气,醉意道:“诸位禁声,既然是三藏请来的朋友,我等自当以礼相待,岂可让他人小瞧我辈读书人。”
众书生才停下谩骂,那些陪坐女子掩嘴轻笑,不时用目光频频打量着钟剑,和这些身体或羸弱,或臃肿的读书人不同,钟剑身材高大挺拔,富有男子气概,精气神十足,面对辱骂,面如常色,该吃的吃,该喝的喝,毫无在意。
如果钟剑没有猜错的话,坐在首座这位应该就是这次宴会的主角冒襄。
钟剑从怀里拿出门口那些读书人交于的文稿,双手递了过去,道:“刚才在外面遇到一群书生,托福我将这些文章送与辟疆先生一阅。”
桌上之人发出一阵爆笑,每次他们宴饮的时候,总有许多无法通过科举的读书人碰运气,希望被冒襄看中,一举成名,这些事情他们早已经司空见惯了。
一个座上举人接过钟剑手中的文稿,一边看着一边啧啧有声,道:“狗屁不通,此等文章也想入辟疆的法眼,简直是有辱斯文,不看也罢!”
看一张丢一张,看一张丢一张,遇到文理不通的更是大声念出来,供大家嘲笑,最后揉成一团,全部扔在地上。
钟剑放下酒杯,将一张张纸都捡了起来,一一叠平整齐放好,那书生嘲弄道:“这些文字留有何用,莫非你还想当传家宝不成,不如求辟疆给你书写一张,留给后世子孙炫耀去吧!”
钟剑抬起头,平静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而已,圣人云信近于义,言可复也。恭近于礼,远耻辱也。因不失其亲,亦可宗也。他们之所以信任辟疆先生,是觉得他是可以信任的人,你如此羞辱他们的文章,可是觉得辟疆先生不如你?”
“你……”那书生涨得一脸通红。
冒襄坐直身体,道:“交给我吧,若有闲暇,我必将一一赏阅,并留下评语回复的。”
一旁下人将钟剑文稿收了起来,钟剑的脸色好看多了,至少这些读书人中,也还是有一两个明事理的,看了眼三藏,他坐一旁不说话,眼睛中带着赞许的笑意,好像是说舞台给你摆好了,你自己去发挥吧。
钟剑转头,正好看到抚琴的那位女子,像极了林诗音,尤其是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柔弱中带着几分倔强,钟剑精神一阵恍惚,忘记了自己为什么而来,在哪里。
那女子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众人再次发出大笑,冒襄道:“小宛之清丽,我见犹怜,世人都不能免俗啊。”
钟剑回过神来,自嘲讪笑,只是巧合罢了,他朝那叫小宛的女子点了点头,做回自己的位置,继续吃喝。
大家对钟剑没有任何好感,文人聚会,你一个锦衣卫参合什么劲?
不过酒一喝开,再加上女子助兴,气氛就热烈了起来,你来我往,举杯吆喝,谈论的话题也渐渐转到河南的战局上,和其他人谈论的焦点不同,他们都是在大骂朝廷无能,贪官占据高位,崇祯没软子,孙传庭根本不会带兵,说的是唾沫横飞,指点江山,颇有几分后世网上的喷子气概。
冒襄看钟剑饮酒十分豪爽,来者不拒,心中颇有几分好感,问道:“听三藏说你打算去山东带兵,想来你应该也通晓些兵事,我想听听你对河南有何看法。”
钟剑笑道:“不在其职不谋其政,空而座谈,无异于纸上谈兵。”
大家气氛一冷,感情我们骂了半天都是在纸上谈兵啊?!
冒襄不以为意道:“无妨,酒桌闲谈而已,你且说说看。”
钟剑两手一摊,道:“我未亲临现场,双方布阵不晓,兵力不晓,士气补给后援,一概不知,如何敢夸夸其谈,贻笑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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