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穆钦的指示,许浩宇用另外一个电话打给他姐姐。许浩宇的姐姐名字叫许琳,从其一开始接电话那声“你好,有什么事吗?”的声音来听,她似乎是个温婉可人的淑女。
不过当许浩宇开口喊出第一个“姐”以后,这位温婉可人的淑女瞬间变了语调,语气彪悍中还带着点厌恶道:“怎么是你”
许浩宇就讪笑道:“姐,怎么就不能是我了?”
“为什么不用常用的电话打给我?”许琳似乎对自己这个弟弟很不耐烦,尽管不耐,她好歹没有直接将许浩宇的通话挂断了。
随后她说:“我不是说了非私人时间不要给我打电话吗?我现在的这个号码可是用来接待顾客的!”
“姐!你太让我伤心了,对顾客语气像天使一样温柔,对我怎么就另外一副面孔呢?”许浩宇委屈得不行,在电话这边做心碎状,尽管他姐看不到。
“废话!你要能给我大笔大笔的送钱,我对你也能像天使般温柔!”许琳在电话那头似乎敲了敲桌子,“别给我浪费时间,什么事赶紧说!”
“就是我昨天……不是给您送过去一个患者吗?一个植物人。”许浩宇不再搞怪,一本正经了起来,“那人怎么样了?”
“怎么样?”许琳听着不明就里,她很有自信地说道,“当然是在我特地安排的单人病房里好吃好喝地睡着呗,我选了最好的护士照顾着,还按你的要求选了几个保镖竖在他病房门口,连窗户都站着人守着,前前后后严严实实地围起来,连只苍蝇都进不去,还能怎么样?我说你搞这么大仗势,到时候护理费、药费、人手费……这些费用你得给我算清楚咯!”
“那是那是……我肯定给您算清楚了,只是……姐,这患者的家属不放心,说要上你那家医院守着病患,我已经把你医院的地址交给他了,他叫了车正准备过来。”
“我知道了,意思就是让我好生接待那个病患的家属,对吧?”许琳似乎了解自己弟弟在想什么,她说:“说来我也奇怪,昨天你火急火燎的,把这个叫周悦的植物人送我这儿来,还让我叫出最好的保安、护士给好生伺候着,这周悦……到底是什么人啊?”
“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啊!”许浩宇苦逼道,“是我那个好战友,你知道的,那个叫穆钦的好哥们。我们好多年没见了,他昨天突然打电话给我让我帮忙照顾一下这个周悦,还说周悦的处境非常危险,言下之意就是有人在追杀他们,他没地儿照顾一个植物人,只好让我帮忙了。我许浩宇何许人也,当然满口答应,这不就是想到您有家私人医院吗?有您在,好办事啊!”
“就会油嘴滑舌。”许琳斥责他,不过听了许浩宇简单的解释后,许琳也不过分追问了,“说吧,求我帮忙的事应该还不止如此吧?”
“姐您真聪明!”许浩宇继续花言巧语地奉承他姐,“事实是这样的,我那战友似乎不放心,他说要让您亲自去周悦病房看着他,一直看着直到我那战友赶到医院为止。”
“啥?让我看着?”许琳一听就莫名其妙,“你那战友至于吗?我请了那么多人高马大的保安守着,个个都是从部队里千锤百炼出来的,他怎么就不放心了?”
“您就别问了。”许浩宇也不想浪费时间,“就按他说的做吧。”
许琳想了想,决定狮子大开口:“行,但是费用得加倍,我医院是要营业赚钱……啊呸!救死扶伤的,你送来这一个人占了这么多资源,总得有点回报才行。”
“行行行,都按您说的做,姐您快点!我们电话别挂,我战友说需要时刻保持联系。”许浩宇的要求许琳一一兑现了,果然没有挂电话,端着手机就往周悦的病房走。
她就在自己私人医院的办公室里,因此很快赶到了周悦的病房,周悦病房门外站着几个一米□□大个子的蓝衣保安,见到许琳时都点头哈腰地喊:“大姐好!”
许琳对他们点点头,询问说:“里面的人怎么样?”
保安们整齐划一地答到:“安然无恙。”
许琳便信步走进病房里勘察,那房间里周悦好生地躺着,半点没有异常,接在他身上的医疗仪器都显示他身体状态良好,除了长期沉睡不起让他有些营养不良、肌肉萎靡外。
许琳心里奇怪,她明明将这个叫周悦的家伙里里外外严严实实地看护起来了,为什么那个所谓的病患“家属”还是放心不下,非要兴师动众自己跑过来,过来前竟然特地使唤她弟弟许浩宇打电话给她,还非让许琳帮忙看着。
难道真的有什么危险吗?
许琳心里杂七杂八地思索着这些事情,下意识地走到了周悦的病床床头去观察周悦。周悦和她见过的很多病人一样,苍白、瘦弱、不堪一击,因为长期虚弱的状态而使得周悦看起来骨瘦嶙峋、狼狈不堪,但他结实的骨架昭示了他曾经是个身材不错且高大有力的男人。
许琳查过周悦的背景,知道这男人也是部队里出来的,有过辉煌的战绩,却在一次任务中发生意外而变成了植物人。根据他的病例看,他之前都是被安置在省市军区医院里,花着大笔的钱财,用顶尖医疗器材治疗,最昂贵的看护人员,就这样拿钱堆了足足两年。
周悦家很有钱,周家是国内闻名的豪门贵族,他们家族经营着一家世界闻名的顶尖企业,人脉关系遍布各行各业,非常具有影响力的一家企业,堪称富可敌国。
不过近两年来,周家似乎也开始呈现颓势了,毕竟近期经济旺盛不少,各种新兴企业如雨后春笋般冒出,这些企业公司在茁壮顽强成长的同时,也在挤压着周氏的生存空间。
把周悦送过来地那个病患“家属”,也就是许浩宇的战友穆钦。据许琳所知,这个叫穆钦的人并不是周悦真正的家属,似乎是周悦的母亲找来的看护。
许琳觉得奇怪,一个“看护”怎么就能把堂堂周家大少爷给私自从医院搬出来了,还搬到她这个小小的私人医院里?
虽然奇怪,但许琳还是毫不芥蒂地接纳了周悦,因为这是她弟弟送过来的人,而许琳信任她弟弟。
许琳看着周悦看了一会儿,拿起没有挂断的电话继续和许浩宇说话:“人就在我跟前,活得好好的。”
“那就好。”许浩宇庆幸道,“姐你就先看着他,不要走开,一直等我那战友过来就行。”
许琳拉过病房里的一张椅子坐下来,仍然举着电话:“我说,许浩宇,你那么帮你那战友,是为什么呀?”
“这是男人的友谊,姐你不懂。”许浩宇仍然油嘴滑舌。
“谁说我不懂?”许琳不满了,“我还不了解你那性格,要是真没个什么期许,你能这样掏心掏肺地对人家?”
许浩宇嘻嘻哈哈的笑:“姐你是真不懂,穆钦那些年跟我一起在队伍里受苦,朝夕相处那么久,我的心又不是钢筋做的,哪能没有感情呢……而且,他还救过我的命呢。”
……
“穆钦,你没问题吧?”前排开车的鹏哲握紧方向盘,他正驾驶着刚刚租借来的车,领着穆钦飞速往许浩宇他姐家的私人医院赶。
那家私人医院有点远,开车上高速需要三个小时才能抵达,因此,他们一点时间都不该轻易浪费。
开车的鹏哲通过后视镜看见穆钦紧紧的捂着自己的脑袋,他发现穆钦正在微微颤抖着,低着头身体靠着车窗玻璃。鹏哲伸手将后视镜摆弄了一下,用镜子对准穆钦,忍不住担忧地冲其发问,“穆钦,你是不是头很疼?”
穆钦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在深吸一口气后缓慢摇了摇脑袋说:“不,我还好……不碍事……对了,鹏哲,你有笔吗?”
“笔?”鹏哲发觉穆钦老是能够提出千奇百怪的要求,“你是说写字的笔吗?”
“没错,就是写字的笔……”穆钦声音显得有点细不可闻,就像是那种临死前的呢喃一般,那种虚弱和垂死的感觉,听得前排的鹏哲都开始心惊胆战起来。
“穆钦……你稍微撑着一点,我有笔。”鹏哲从自己的上衣口袋兜里取出一只水性笔,他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将笔往后伸去,等了片刻,才感觉穆钦伸手接走了他手里的笔。
穆钦用微微发抖的手攥紧了鹏哲给他的笔,他必须用力去抓紧,否则他软弱无力的手无法捏住这支简单轻巧的笔。
他觉得自己的视线正在天旋地转,眼前的所有事物都有了双重幻影。
他听不到什么声音,只觉得自己脑子里那种奇怪的轰鸣声越来越大,盖过了其他一切声音,就在穆钦的脑海里嗡嗡的响着,吞噬着他的精神和记忆。
穆钦已经可以感觉自己的记忆正在消退了。
是的,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记忆,正在被边缘世界的力量慢慢影响着,在那股可怕强大的力量作用下,他所能够回忆起来的东西,那些关于边缘世界的事物……像是突然冒出了一个橡皮擦,慢慢将穆钦脑海里的影像给一点点擦除。
穆钦无法形容那种感觉,那种正在被剥夺记忆的感觉……很恐怖,恐怖到任何语言都不能形容穆钦此时此刻的感受。
在我忘记之前……
穆钦迷迷糊糊的思考,他脑海里回荡着这句话——在我遗忘之前……我必须做点什么。
穆钦捏着笔,将笔头伸到了他嘴边,然后他张嘴咬开了笔盖,紧接着用颤抖的字迹在自己手腕上写了一行字。
前排专心开车的鹏哲稍微注意了一下路况,然后就没有听见身后穆钦的声音了,等他把注意力从路况上转过来,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穆钦之后,却发现穆钦正瘫软地倒在后座的沙发上。
“穆钦!”鹏哲焦心地喊了他一声,然而失去意识的穆钦不言不语、一声不吭,鹏哲便咬了咬牙,没有理会,继续握着方向盘往目的地前进。
在租借这辆车,并和鹏哲一起驾车前往许浩宇他姐的私人医院时,穆钦就特别叮嘱过鹏哲,说路上不管出了什么事,第一任务都是把他带去周悦所在的地方。
鹏哲也确实打算这样做的,可是在穆钦昏睡过去没多久,鹏哲就架着车开始慢慢减速,减速没多久,他就在高速路上一个紧急停车点上停了下来。
把车停下来的鹏哲打开驾驶座车门,下了车,然后低着头,去开了后座的车门。
打开车门后,靠着车门的穆钦立刻因为车门的打开,身体失去了依靠,顺着座椅往车外的地面上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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