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苦思对策,果听萧千绝道:“即是一胜一负,不知这第三场贵派将派何人出战?”杜刚两次被抢,心头窝火不已,正要上前,只听一人淡淡道:“这场便由老夫来战,如何?”来人言轻语慢,声调之中却透出一股肃穆威严,连忙回身一看,只见一人松形鹤立,仙风道骨,正是师父莫凌寒自身后走出,铁剑门人全体俯首皆拜。冷凌秋见那老者须眉皆白,鹤发苍苍。宽大袖袍无风自荡,心中惊道:这便是江湖上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追风剑客’么?
萧千绝见莫凌寒终于现身,哈哈大笑一声:“多年不见,莫大先生还是那般康泰稳健,好生让老夫心折。不知先生有何妙方儿,颐养得如此容光焕发?”莫凌寒面色如水,冷道:“无甚妙法,唯心静尔。”萧千绝道:“先生倒是心静,萧某何尝不愿和先生一般,甩手江湖事,寄情山水间。”说完一叹,又道:“只是萧某心有一事,若不能水落石出,始终如心头之刺,不除不快,此次前来叨唠贵派,便是求先生成全。”
莫凌寒双手微动,缓缓从袖中抽出一幅卷轴,正是那小半张《农耕伐渔图》。萧千绝只道他要相送,眼中期盼之色盈溢而出,却听莫凌寒道:“老夫多年不问江湖事,铁剑门自永乐帝以来,也少有在江湖行走,门中弟子不图名利,不贪富贵,这幅画卷不管有何辛谜,对我来说也只是废纸一张。只是......”说着冷眼一扫,望向风犰和萧铁手道:“只是你等求图不成,便欲以武相挟,若不拿个说法,日后传扬出去,还说我铁剑门卑躬屈膝,乃曲意奉迎之辈。门中弟子还怎生在江湖立足?”
萧千绝听他口气,便知今日这第三场比斗已是在所难免。这莫老儿年岁不小,脾气却大,若真与其动手,也不知胜算几何?随即望了一眼风犰及萧一凡、萧铁手三人。这几人也知等下只怕有场恶战,眼见那画卷在莫凌寒手中,如生意外,便只好硬抢。眼见萧千绝望来,便明其意。风犰乃是用毒行家,自然毒不离身,一看萧千绝眼色,双手一背,小指微动,一撮粉末已藏于指甲之中,也不知是何毒药。
萧千绝踏前一步,道:“既然莫先生放下话来,萧某只得无礼向先生讨上几招了,还望先生手下容情一二。”他口中客气,手上却已暗自蓄劲,眼见莫凌寒手下徒弟个个不凡,想必这老头儿是真有本事,若不能一击奏效,一旦缠斗起来,必然讨不到好。莫凌寒单手高举,冷道:“你若能让老夫此画离手,老夫自当甘愿相送。”萧千绝听他狂妄,便似从未将自己放在眼中,心头一怒道:“如此,便得罪了。”话音一落,遂提掌上前,一掌便向莫凌寒胸前罩落。
二十年前,他曾被冷弦重伤,眼见不能活了,却不料被一江湖郎中以奇术相救,延下性命。三年之后方才痊愈,本想卷土重来,谁知冷弦殉情而死,便断了线索。朱棣又一气驾崩,血衣楼从此江湖除名,被东厂接手。萧千绝心头郁郁,从此闭门不出,苦练内功掌法。后来王振传信,才知建文帝下落有迹可查。这便重出江湖,召集旧部,只为完成朱棣所下使命,以解除多年缠绕心头疑惑。
众人见他一掌而来,如风卷残云,隐有万钧之势,掌风所起,除樊义一干人外,其余铁剑门弟子皆东倒西歪,站立不定。心中惊道:这萧千绝当年便号‘大内第一高手’。后来蛰伏二十年不出江湖,武功精进自不必说,谁知一掌之下,却有这等威力,足有开山破石之势。莫凌寒纵然老当益壮,又怎能敌得过这等掌法?那知莫凌寒不慌不忙,一手将《农耕伐渔图》后背于后,一手横立胸前,好整以暇,任他掌风狂起,自如千年老松般屹立不动。
待萧千绝掌至身前,莫凌寒左手剑指当空画圆,只听“嘭”的一响,犹如头顶炸雷,声震耳膜。功力低微者,已是头昏眼花,脑袋“嗡嗡”作响。冷凌秋更是被震的坐倒在地,半天爬不起来,樊瑾一见,连忙手抵后背,一道真气输送他体内,过好一刻,眼前才渐渐清晰。心中锐挫望绝:这萧千绝乃是围攻我爹的主谋,但见他这身功力,若与之对敌,只怕还未及身,便被一掌打成肉泥。又怎样才能报得父母之仇?想到此处,只觉万念俱恢,忧心如焚。
杜刚亦是心潮难平,他一手‘苍松劲’已练得出神入化,炉火纯青。自己也常在樊义、吴士奇前以此为傲。今日见莫凌寒所使,居然能御气成盾,才知自己不过初窥门径。要想如师父般登峰造极,不知还须苦练多少年。
萧千绝更是震骇不已,想他一击之威,便是一块千斤大石,也必被打得四分五裂。而眼前莫凌寒气定神闲,居然未伤起分毫。他那知这‘苍松劲’磅礴大气,动时至刚至烈,静时稳如磐石,练至极致,方能御气为实。不过莫凌寒面上波澜不惊,体内亦是翻江倒海。他自出道至今,从未见过如此掌力。想这萧千绝二十年来,勤勉苦修,掌力已至极致。若非自己出手,这铁剑门上下有谁能挡他一掌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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